说句良心话， 我对科学是敬畏的， 就只对其中的“营养学”有点半心半
意。我总觉得这门科学变化太大，叫人无所适从。

　　至今还清清楚楚地记得，当我读初中的时候，恰巧碰上千载难遇的“自然
灾害”。正当人人饿得“黄皮寡瘦”（四川土话）的时候，喜讯传来，学校领
导给大家传达上级党委的通知啦！通知说：为了增强群众特别是正在长身体的
青少年的体力，战胜自然灾害的困难，要各级领导发动群众生产自救。特别指
示要生产更多的象“小球藻”，“叶蛋白”这样的高营养粮食代用品。通知强
调：经我国科学家的研究，“小球藻”和“叶蛋白”含有极其丰富的蛋白质，
维生素和糖类。还说：它们的营养超过猪肉与牛奶若干倍。通知最后要求：要
注意保密！严防把制造技术泄漏给帝国主义反动派。

　　所谓小球藻，其实就是普通池塘里生长的绿色藻类之一，只不过现在喜逢
盛世，黄袍加身，被学校机关的领导请进了专门为它修建的水泥池中养起来。
现在，学校里的生物教师可有活干了，又是向同学们讲解它的营养价值之高，
又是成日里游走在水泥池边，观察和分析小球藻的生长状况。校工每日还需向
池中浇上几桶人尿，以便让小球藻能绿幽幽地茁壮成长。指示中的关怀是这样
落实的：每顿中餐将这些连藻带尿的营养液倒一些在学生们的蒸饭盒里。至于
叶蛋白，就是普通的树叶， 现在把它摘下来， 磨成粉做成馍充饥，充饥就是
了，又何必转弯抹角，从营养学上加以论证呢。记得最受欢迎的树叶连同其茎
干是芭蕉，其它各地如榆树叶也是“因地制宜”的创造。虽然依据指示的精神
小球藻的营养应远高于叶蛋白，可是我却感到叶蛋白更实在，能够解决一下饥
饿，不象小球藻那么虚无。不过，说不定小球藻在骨子里给咱们青少年（不是
任何人都能享受到的）壮了元气，增强了抵抗自然灾害的能力，也未可知，这
就是营养学解释的妙处了。

　　后来呢？小球藻吃了一年便无疾而终。健康杂志和报纸又起劲地宣传糠麸
的营养价值，说是比大米本身的还高。这种补品自然不是随便可以买到的，记
得每人每月定量为一斤，老干部，政协名士享受的定量更高一些。以至七零年
大学毕业在军垦农场劳动吃“忆苦思甜饭”时，我都怀疑部队的领导是不是搞
错了：把营养这么高的糠麸当成“苦”饭看待。如果旧社会劳动人民尽吃这种
高营养品的话，则显然他们的日子过得比困难时期的老干部们还要幸福。

    (节选：“花絮厨房菜”《动手做泡菜--兼谈卫生与营养》) 

( by 愚人 2000/4/3 15:25:36 [ 新观察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