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民军(陕西)

口述“三年饥饿”(1959-1961)之314

口述人:仙民军(男,1931年,陕西省咸阳市淳化县官庄镇仙家村)

采访人:仙琳(女,1992年,西安外国语大学电视编导大三)

采访时间:2013年1月6日

采访地点:仙永州家

采访笔记:

冬天,地里也都没有什么农活,所以大家三五成群的坐在门口闲谝,唠着家长里短。今天村子里恰好有人举行婚礼,爆竹声声声震耳,响彻整个村子,热闹非凡。去婚礼后,发现了仙民军老人在院门口和几个村里人谝着、笑着。之前已经见过老人,他也知道我在采访关于三年灾害时期的事情,但是总不愿意说,觉得自己是粗人,文盲,说不好。在这看见老人后,发现老人心情不错,便赶紧跑上前去和他交谈,慢慢的,他不那么排斥了,但还是很腼腆,不看镜头,低声的,点着头开始简单的聊起了往事。

口述文本:

家庭

那时候屋里有7口人哩,我跟老婆俩挣工分哩,娃小么。屋那时候就两人干活, 4个女子,1个娃么。那平时娃在屋里,他婆,那还有我妈哩,照看哩。老碎女子到4年级毕业,别的都是6年级,一个女子在初中住着哩,有了病了,再么念。大女子中学毕业。

7口人还要担水,还要推面,把人整瓜了。推面那走圆圈圈哩么,你见过不?碾子拿石头弄的那,这么厚,拿石头推哩,弄哈面才吃哩。那推着4次,才一点白面,剩下的都是麸子,蒸哈麸子布朗,调些盐,就这端上吃哩。

没啥吃上,一顿那就糜子,散着三碗冉面模糊,还是稀溜子,把人饿瓜了。就吃一碗玉米榛子,还不是稠的,是稀得。胡整哩。那形式紧的很,那年捏一满种的高粱,说高粱那高产,把人吃的习习了,那高粱整天打搅团。

口粮

那时候还紧张,我7口人,一年要纳70块口粮款哩,你没有钱就不给你粮,搁到库里了,啥事把钱弄哈了,才装捏粮哩。口粮款紧张很,以后大了挣公分哩挣不哈,就给捏出口粮款,你费的粮多,你就要拿钱多。

甘肃人逃到陕西

咱这没有死人,甘肃人死咋了。那咱这就光吊着你个命,食堂里一顿喝着3碗模糊,死人就是甘肃把人死咋了。

就是甘肃人,没啥吃,把人死咋了,一满逃到咱陕西来了,全跑到咱陕西来了。好的家庭才能逃出来,一般的家庭都饿死了,还逃哩。超群他妈就是甘肃的。

死人不准戴孝

最后不准戴孝布,

六零年,死了人还不准过事,那就不准你戴孝,不准你写白对子,不准吹吹手,就是抬上一埋,你这快去。

官庄我表哥是60年没了的,不准戴孝布。送葬走到公社门上了,把孝布一卸,把公社一过,到坟上去戴。

食堂散了

以后把食堂散了,那还罢了。食堂散了,农业社牛死完了,人自己推面哩,人到沟里担水哩,担了几年水,推面推了几年。以后咱这才通了电哩。58年才修蒋河这路来,才通线来,通汽车来,58年才修来。58年大跃进,在黄黄山修坝来,黑了白都修哩,整哩!

原载:草场地工作站《民间记忆计划》(读取时间:2014-01-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