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述人:李子山(男,1933年出生,湖南省石门县白云乡鸡鸣桥村村民)
采访人:贾之坦(男,1951年出生,湖南省石门县白云乡鸡鸣桥村村民,村民影像作者)
口述时间:2010年8月
采访地点:李子山家中
(口述整理:吴文光)
口述正文
父亲撑死了
搞食堂时我父亲是在杨家台,我和俺屋里(老伴)两个是在枧桥街上(食堂)吃饭,看到我那老东西(父亲)快要死,我就又到杨家台去了。六一年老家伙就死了,先天还吃了两钵饭。是人家给他赌的睬(打赌),说是你吃完了还给你一钵(饭),赌了两三钵饭,第三天就死了,硬是撑死了的。
是这样的,俺老家伙比我的个子还大些,是六一年(食堂)下放的那一个月死的。一个月十斤的粮食他吃不到,一餐四两米,不是现在的秤,是一斤六的秤,合现在十两秤的话,就是二两多米,看哪能吃一个么哒?四两饭的钵,那时候还要卡油(克扣),要搞“节约钵”。
和我打赌,我吃了两斤饭
那时候人家也给我赌了的,人家说两斤你吃得完吗?我说那还不用慌得(没问题)。那时候就是在你们街上田家食堂里,是你老家伙(父亲)在那里蒸饭的,那是周德元的事务员。他说你吃,俺就只当食堂没有“节约钵”的。
他们当时就把饭钵端来给我垛(摆)在面前,我说你不要垛得,在格子(锅)里端来还热些。
四两的钵钵,我吃了五钵,没好大一会,五钵我全部就吃完了,我自己的一份子还是我自己出了,公家给我出了四个条儿(饭票)。两斤米,一升多一点。我没费一点就把它吃完了。
有一回,我看到李君贵吃糯米饭时,他说这钵饭他就只一口就吃完,围着他的几个人就说,你一口吃了还跟你跟一个条儿(饭票)。他说真的吗,他就把那个饭拌了又拌,那个糯米容易成团嗨,看到他拌了一会,把钵上拌得一粒米都不沾了,成一团后,他就昂着头一口就吃了,那几个还不是给他一个条儿(饭票)了的。
割麦偷麦吃
不够吃,就找那个番薯藤尖尖吃,还扯这么长的丝丝。真的,就是现在猪都不吃的。割麦子时,才先坤捆的,我就给他抱,趁人家没看到时,就把那个麦子用手几揉,揉了后就往嘴巴里一丢。反正你只不要等负责人看到。
小孩没搞事的,一天就是四两米,早上二两,晚上二两。俺儿子树林在食堂里,一天就四两米,他吃一餐四两也吃不饱。在桌子上丢了一粒粒饭,他都是捡来吃了的。
五八年,有一次烧铁炉子,天黑时,在欧开仲那里,饿了扯闲谈,说肚子饿了,饿得受不住,就被搞去批斗。他“阶级”(出身)不好,那我要是“阶级”不好,就拐(糟)了。
俺就是这么些历史,反正那时候,日里连夜间干,夜间连日里干,日夜这么一伙搞的。
原载:草场地工作站《民间记忆计划》(读取时间:2014-01-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