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官亚(湖南)

口述“三年饥饿”(1959-1961)之237

口述人:杨官亚(男,1946年出生,湖南省石门县白云乡鸡鸣桥村村民)

采访人:贾之坦(男,1951年出生,湖南省石门县白云乡鸡鸣桥村村民)

采访时间:2010年8月10日

采访地点:杨官亚家中

(口述整理:吴文光)

采访笔记:

杨官亚今年满六十四岁,记忆力也还算好,看到我采访王妈回忆食堂,他听得入神,接着和我聊起了他的食堂故事。

口述正文

吃食堂“搭钵”

五八年那时我还只十二岁,每家都去食堂“搭钵”,“搭钵”就是为了节约劳力,让每家的妇女早上都去出工,饭是由集体蒸的。当时是在你隔壁的陈安生家里蒸饭灶,是你父亲负责在那里蒸饭的。

我爸杨顺满当时在磺厂完小教书,我妈要出集体工。家里还有官化、官兰两个妹妹和弟弟杨官能。我一个人大些,天天由我在家里把米淘好,分装成五个钵用篮子提去。钵不是一色的,有大有小,还有盘子缸子。钵里放的米也因人的大小而有多少。有的在钵里放上一个记号,记号或是用个小竹牌做个暗记或是写个什么字。再来就是各家的钵也有所不同,我家的几个钵、盘子我都记烂熟了,不做记,我也能从那么多饭钵中认出来。大家的饭钵从来都没搞错。饭蒸熟了再提回来,各人在家再炒点菜后就吃。

什么野菜都吃过了

后来是去吃食堂,有时给你发点谷或番薯在家里弄来吃,什么野菜都吃过了。这一世都不会忘记的是那批把树皮做的粑粑,涩得很,那棉籽做的粑粑又卡喉咙,我吃不进去。我喜欢吃的是公家种的那油菜苗,把它悄悄地扯来,洗净后在锅里一炒,再撒把盐,虽没油,但那家伙我能吃得饱。

有一次我妈去给集体做其他事去了,她让我背着个背篓去杨家台上去背番薯。到了那里,出工的都正在那里挖,地里也堆了不少番薯,可队长吴于永就是不给我称,他说我这么大了还不搞事。你看我还只这么大点能搞个么哒!我就犟在那里也不做声,也不回转。才代保见了才说:给他搞点搞点。这样他们才给我称了一二十斤,让我背了回来。一个背篓大又大,从那杨家台上背回来,把我搞死。

原载:草场地工作站《民间记忆计划》(读取时间:2014-01-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