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人:马竹贤(女,1929年出生,陕西省蓝田县史家寨乡史家寨村)
采访人:张焕财(男,1960年出生,陕西省蓝田县史家寨乡史家寨村,村民影像作者)
采访时间:2011年7月
采访笔记:
马竹贤是地主成分,2008年我先采访她,她说得不错,整整一个小时的口述,结果我忘记打开镜头盖了。2011年我重新采访她,可惜她的健康情况已经很差,一年以后去世。我问马竹贤“吃食堂饭”的事,她马上脸上就是一副苦模样,回答我道:吃食堂饭?哎!再甭提可怜……
口述正文:
吃食堂饭
吃食堂饭?吃来么,哎!再甭提可怜,吃的那饭,哎!就咋咱这人,说个不当当的,扒下的,扒稀水,食堂饭,舀上那两碗饭,一下下菜,稀不噔噔,回来,拔些子、拾些子干萝卜缨子,煮熟,还给自己留些子,咋不就吃的那。
吃的那馍,拿红苕……拿叫个啥?红苕蔓还是啥,洗下那,成天洗哪呢,挽成那,黑蛋蛋子馍,就吃的那,吃的那。
我在食堂呢,跟人家,隔壁那个老婆娘,续年他妈,还贼道有个谁?做饭呢,咦!还记着有个谁?四个人做饭。我把头巾,把头巾一抹,在案上那个斗上搁着呢,就那馍蒸出来,人家拿我的头巾拿去,包馍,偷着包馍,人家就包走了,连头巾都寻不着了。我到后来取头巾不见头巾,我喊叫要头巾,寻头巾,有那人说我着:还寻头巾呢,头巾叫人家包的馍都拿着走了,还寻头巾?这会还能寻着?哼!到底还是没寻着。也没寻着。
就像这么大,那黑蛋蛋子馍,就是那。像狗粪!就吃那么!给你说吃食堂饭,就吃的那。给你说,舀两碗饭,稀不噔噔,稀水,舀回来,还弄的那,拾的那干萝卜缨子,干白菜叶子,煮熟,给里头再俵(添)些子,就吃的那么,还吃啥?
吃食堂饭就吃的那。咋不就吃的那,我说那是假的?他也有人也吃过么,光是我独自个吃那么?它就不是独自个给我做一锅,要是给我独自个做哪一锅那才对了,人家还不给你多做呢。你,你只是舀两碗,多一点也不给你舀,不准给你舀。
哎!就年轻时候可怜
哎,就年轻时候可怜,水库一下,这一下。大河呢,咋修那边那水库呢,就把可怜受扎了,我灵娃,成天拉石头呢,成天拉石头呢,到大河呢,拉了一车石头,我灵娃,我味娃,我,娘们仨,从大河里拉上来,拉上来你盯,就拉到那坡呢,上咱这那坡,从那坡上上去,拉上去,拉到那水库上,就拉到那水库上。你看看看,你看那时就做的那活么。
就拉那石头,娘们仨就从那坡呢,拱一车子石头,就拱上去了,拱到那去了。就修那那边那水库。把可怜受扎了。嗯!在甭提!把不受的可怜人受了,把不受的可怜人受了。你看那坡么,咋上去呢?娘们仨硬往上拱呢么!拱上去,就拉到那。我味娃成天拉车子呢,成天拉车子呢,拉一整,人家还说:人家有人屁干说,人家说:不胜谁,不胜谁,不胜谁吗,不胜谁,谁咋不去拉?说怂的理呢!就不说理。
肚子饥,肚子饥,肚子饥给谁说?饿着么!饿着还得做,不做?也没饿死,还算命长。哎!把可怜受扎了!年轻着把可怜也受了。
原载:草场地工作站《民间记忆计划》(读取时间:2013-05-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