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访人:王沅蝶(女,1991年出生,西安美术学院09级影视摄影学生)
采访时间:2012年2月
采访地点:刘和香家里
(口述整理:张孝淳)
采访笔记:
采访刘和香老人是奶奶带着我去的,第一次采访内存卡不够,好多没录上。第二次去老人正在生火,说她生病的老公病情好转了一点,要起来烤火了。我说想重新做一次采访,她答应了。
口述正文:
57年炼钢铁
从57年讲起,那年是农业生产合作,初级社转高级社,单户全要入社。做田就是人扯犁,六七个人扯一个犁。做不得的就在屋里拣煤炭。
到58年,搞公社化,全部要到外面去搞钢铁生产,没有原料,就要到山里去砍树,要砍树烧了才能炼铁嘛。后来又到胡通州上去挑煤炭,这些钢铁才能烧得出,一天只能挑一次煤炭,一上午,一二十里,挑了煤炭回来就有一餐饭,没挑就没得吃。
59年修铁路
59年就大修铁路,到处修火车路。能做事的就都要去,不能做的就回来。大清早就喊出去了,到外面三餐饭就有得吃,从早做到晚,一天一斤多点米。在外面打了四五年工了。从那里做到那里,我总是说我能做。修铁路的是没有工钱的,从高地方挑到低地方来填高起来。那些马路铁路全部是这样挑起来的,那时没有机器化,全部是挑嘛挖嘛。
60年养猪
60年是办养猪场,集体养猪,作物场,做经济作物。搞了一年多。养猪的做些饲料,白菜,麦子嘛,在外面扯些草,七样八样的东西做得给猪吃。我们清早吃了饭出去,扯草到中午就回来吃中饭,呆到场里的煮猪食,不能出去。
总是八点钟就出工嘛,哨子一叫你就得快点去嘛,迟到五分钟就是罚一分工。开茶山,开杉树,开田,天天是这点事,吃了饭就去,总是匆匆忙忙的,家务事也要一起。
吃野菜,开始偷
硬是没得吃,一天只有七八两啊,吃饭强点的一餐吃了都不够。那时候吃红薯都要当二两米啊,没活干的没得吃,饿起来就那些人扯些草吃啊,还吃糠粉子啊,谷子上面的糠粉子,到山里挖金谷粒,挖蕨菜啊,挖了回来搞着吃啊,挖土茯苓。是个这样的饿法,只要能吃的就吃,到山里去找野菜啊。我十几年冬天就是一个袄子,穿得没有面了,补不拢了。
饿了,开始偷,偷不到的,就饿死了。挑谷时候就有人衣服兜啊裤兜啊兜一点。生产队的牛还没死啊,这些人都在屁股上切啊,牛还没落气啊就切,切了煮了吃。刚刚鸡叫,偷谷的就用脸盆来舀谷了,麦子被刮走了,集体的谷被这些人用锅子炒吃去了,
有人逃荒,有人饿死
饿起来没得办法了嘛,肚子就要吃哇,有些人寻路(逃荒)了,到外面去,赚到一餐饭吃一下。硬是饿得病了的人,不能做,生产队就没给你吃得,就别想去端钵子。所以我不在家里呆着,要出去做啊,出去就总是有吃,只是没有工钱。
生病就是死了嘛,到处死人啊,哪里有药治啊,死了好多人。到山里去捡柴真是吓死人呢,到处都是些小孩,死了的小孩。
那时做不得事的,在屋里的多半的都饿死了。最苦的时候是饿死很多人嘛,饿起来就想要上吊嘛。我大舅和小舅,一个寻路(逃荒),一个是上吊吊死的。
原载:草场地工作站《民间记忆计划》(读取时间:2013-05-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