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芳(陕西)

口述“三年饥饿”(1959-1961)之144

口述人:李青芳(女 ,1936年出生,陕西省西安市长安区大兆乡大兆村8组村民)

采访人:付聪(女,1989年出生,西安美术学院影视动画系09影视摄影学生)

采访时间:2012年2月21日

采访地点:李青芳家中

采访笔记:

这位老人是三叔家的婶婶帮我联系的,我和我妈去婶婶干活的人家,本来是要采访那家人的老人的,结果老人不同意被采访,所以又联系了这位老人。小时候去南头奶(王淑芳)家经常见的一位老人,不过已经好久没有见了。刚开始老人还不愿意说,她说,其实大家说的都一样,我说那就麻烦再说一下,老人就抱着小孩儿接受了我的采访。

口述文本:

 

干活苦,没啥吃

那时候都可怜的到外地去买苞谷呢,回来就吃苞谷,吃麸子,拿麸子捏那疙瘩子,烙坨坨子,就给娃们就吃那。炒豆渣,人家做豆腐买些豆渣回来给娃们炒着就吃豆渣。

人家叫做活去,工作组在这儿守住让你做,不给地里干活了,工作组就不给吃。吃的就是苞谷粥下萝卜么,把那苜蓿偷些子,拿回来一砸,砸熟一切,和苞谷粥倒在一起,娃们可怜的连一块馍都没啥吃。

一边看着娃,一边去干活

那会儿我都有娃了,我在河里浪钢铁的时候都有了老二了。我给人家修梯田,修水库,天黑了把娃撂到屋里给人家去修梯田,半夜还要回来给娃吃一回奶。

58年那浪钢铁,把娃抱着浪钢铁,下大雨时去的,又下大雨淋着回来。去吃的就是那苞谷面拿碗扣的坨坨子,一人一个,就那样子去突击呢,给人家去了一个礼拜。

偷些苜蓿回来倒到那个苞谷粥里头呢,饭就稠一点了么,就耐饥了。娃们可怜没馍吃,哭,没啥穿,衣服纳补丁,有的娃们把屁股都在外面亮着呢。做活就是修梯田,修水库,再远了还要跟个老婆子跟着去抱娃,还要看娃呢,不看娃,人就走不成。

吃不饱那你也哄娃呢么,那你不哄娃就不行么,娃哭呢,就拿淀粉捏的那疙瘩子,娃们的都还吃呢,都还争着吃呢,那时候食堂给你分呢,一人只是一个,舀些那苞谷粥里头下些萝卜,把那碗还拿手一刮,刮着吃的净净儿的,赶(比)洗的都干净。

 

好心的给点饭,不好心见要饭的也不给

光是可怜没啥吃,要饭。就在村里要,有的那人粮食多,就够吃,就给你打发一点儿,有的人家还不给呢。要饭的人多么,满街来回都有要饭的,那不要饭就没啥吃么。那会儿要饭的多么。那会儿门口一天过来过去都是要饭的。像有些那人心要好了给你点儿,有的那人心不好了就不给你,有的心好了就给娃吃一点儿。

原载:草场地工作站《民间记忆计划》(读取时间:2013-05-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