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兴旺(陕西)

口述“三年饥饿”(1959-1961)之138

【民间记忆计划——口述“三年饥饿”(1959-1961)之138】

 

口述人:程兴旺(男,1940年出生,陕西省商洛市商南县城关镇任家沟村石门组)

采访人:郅鹏波(男,1989年出生,西安美术学院09影视摄影学生)

采访时间:2012年1月13日

采访地点:田里

采访笔记:

       2012年1月18日,我和侄女去她们那的寨子沟采访。在路上看到一个老人在做扫帚,我们就上前跟老人搭话了,老人很友善,经过交流,了解到老人是40年出生的。我们就提出要采访一下老人,老人很高兴的接受了我们的请求,还要请我们去他家里做客。我们就在田埂上对老人进行了采访。老人讲话口齿流利,采访顺利进行。

口述正文

      哪怕下刀子,一声令下,都得去干活

       最念深的时候就是58年到60年,那是苦得很,那吃没吃的,喝没喝的。58年我才是十八九岁么,上远路那个大坡上挖炭,挖回来往城里运么,天晴下雨,你哪怕下刀子下枪,你都得去干么,一声令下,喊你都得去,你不去就不中,你不去就给你弄绳子一抽,往法院一撂。那时候哪儿来的钱,脚上草鞋草根,上远路去挑炭么,草打的草鞋一个来回就没得了,光脚丫子都要上。衣裳淋得湿透么,夜晚上就一间屋么,拉的草铺么,干的你睡,湿的你也睡。

       白日农业社做活么,队长领导么,早上很早,鸡叫,领导就叫起来上坡做活么,一直到黑了,五点到六点收工么。上远路去给人家修梯田么,一跑十几里、二十里,一个来回三、四十里。生活就这样过么,早上吃菜上坡了,上到晌午没得了。下午还得做么,不做不得中么。

       穿的老粗布衣裳,打疙瘩么,要布票么,没得布票穿不上么,没得钱么。哎,有的有钱没得布票穿不上么。不是外国人糟蹋中国人三个人穿一条裤子,(实际就是)衣裳脏了,有太阳一洗一晒,上工又披着么,不穿没得衣裳换么。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

      哪个讲食堂怎么样,就是破坏食堂

       我爸我妈过世得早,58年7月过世的么,两个妹还小么,那时候都顾不了她们了,食堂里吃饭哇,就给两疙瘩红薯,大人有劳力的给五疙瘩红薯,都数出来的。讲起58年,要讲吃柿子,肚子饿了吃柿子就挨打么,摘红柿子社长看见了打么,人家说红柿子不让你吃么,要集体分么。饿了还吃包谷杆,扯起来吃,让看见了接下来就打么。那几年日子就不好过。那两年哪叫结婚,只要有一口饭吃,女子就跟人家了。

       那时候只准说好的,不准说坏。那老毛叫吃食堂么,哪个讲食堂是怎么怎么一回事,就说是破坏食堂么。弄得不好的话,就给你弄绳子一捆,给你往法院一撂么。那时候我都胆小,不敢讲,你讲这话他就有人汇报么。

       一直到后来,80年拆开了么,土地分到户那就日子好过了。自己做自己吃,随便做,你想怎么吃怎么吃,慢慢就好过了。

(完)

原载:草场地工作站《民间记忆计划》(读取时间:2013-05-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