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记忆计划——口述“三年饥饿”(1959-1961)之118】
口述人:陈秀贤(女 ,1944年出生,陕西省西安市长安区大兆乡7组村民)
采访人:付聪(女,1989年出生,西安美术学院影视动画系09影视摄影学生)
采访时间:2012年2月21日
采访地点: 陈秀贤家中
采访笔记:
老人是干妈的妈妈,我采访完李青芳老人之后,从她家出来遇到了这位老人,老人因为患了高血压和脑梗,老人和老伴儿还住在他们的老院子里,老院子已经破旧不堪了。采访完老人,我问老人还有没有当年浪钢铁的工具,老人就从一个小房子里拿出了一个竹簸箕,还给我演示了一下工具如何使用,很是直观。
口述文本:
大跃进,冬天在水里淘沙子
58年的时候我还上小学呢,下学后来就锄地呢,就大浪钢铁呢,在河里浪钢铁,去韦曲(地名)送钢铁。浪钢铁在倪家滩河里,拿簸箕在河里簸沙子,黑啦啦的那地方,拿簸箕在那儿揽。我的腿都是那时候在水里弄得,冬季里在水里,现在高血压、脑梗,走路不得方便了。那会儿把腿在深水(冰水)里头,激(刺激)了的。
那会儿,就穿那单裤子,九、十月了么,裤子就在大腿上头挽着,在河里成天弄事呢。黑了就在人家那儿的窑里住着呢。我那会儿可怜,我娘家可怜,父母也不在得早,我的父母在西潼路上给人家修路呢,可怜的,得的胃病,饥一口饱一口的。我妈在川道浪铁给人家看娃着呢,一律都去看娃,我们是从学校去给人家看娃弄啥的。可怜的那俩碎脚(裹的小脚),黑了回来还有我个兄弟有个妹子呢,回来还要招呼这俩娃。早上随明(天亮)就得给人家下去浪,浪钢铁可能走了四十多天呢。在食堂里吃饭呢,俩娃,兄弟妹子都小呢,浪钢铁那会儿我才十四五了。
到60年就饿肚子了
在食堂吃的那米汤,苞谷粥子,粑粑子馍,碗扣下的那粑粑子。58年的那个时候,还能吃饱,到了60年就不行了。58年浪钢铁那会儿,把粮食作践的,糟蹋了。到60年就饿肚子了,就没啥吃,瓜菜代么,低标准瓜菜代么,吃了一段时间。那瓜菜不能吃饱,就是一点点儿树叶叶子了啥了的,在里头煮着吃呢。没有劲,都还要催命的做活呢。那时候推粪呢,那会儿连个架子车都没有,就可怜的推粪呢。
唉,穿的啥些。好娃呢,冬季里,身底子连个衬衣都没有的,穿的是那旧衫子,穿到底下,现在还层层摞摞的,这样子那样子穿呢。可怜的那会儿就是推粪弄啥,没有车子没有啥的,屋里也没有个父母,没啥吃,到川道杜曲那地方去,我可怜的跟着其他大人去买下二三十斤苞谷就背回来了。
(完)
原载:草场地工作站《民间记忆计划》(读取时间:2013-05-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