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难时期农村整社记实

作者:惠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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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1] 这里说的“普遍丰收”是指的丰收景象。1958年庄稼确实长得好,成熟得好,但是在成熟了收获之时,由于瞎指挥生产,把全体劳力组织起来,统一调配,使用了大量劳力上山砍树子、烧木炭、做土鼓风机、建土高炉大炼钢铁,或去作别的事情,忽视了或缺少劳力按季节抢收,季节一过,雨季接踵而至,造成大量粮食如红苕、水稻等腐烂在田土里没有收回来。不少地方只收回70%左右,有30%左右烂在田土里。说1958年丰收是有其名而无其实的,以致人民公社成立后,只在集体食堂搞了两、三个月的“敝开肚子吃饭”便感到吃紧了,不得不改成定量吃饭,以后,便越来越困难。进入1959年便开始了连续三年的特大困难时期。

[2] “放卫星”是农业生产上搞极左、浮夸、弄虚作假的“杰作”和典型。1958年秋收季节,在北京南苑、天津小站、四川绵阳等地,以搞“试验田”的名义,先后放出了“高产卫星”:由亩产几千斤上升到亩产几万斤,甚至十几万斤。据参观过的人讲其作法是把几亩、十几亩、甚至几十亩田里,正在生长尚未成熟的水稻,用大量的劳力挖起来,连根带泥搬运到一亩或几亩“试验田”里并株紧紧地栽在一起,其密集程度可以承载穿着皮鞋的人站在上面。这种方法称之为“移植并株法”。待其成熟后收割,据此来估算亩产量,并以估算的亩产量作为实际收获量上报,于是,放出了一个比一个高的高产“卫星”,报纸也在最显目的版面以特大标题宣扬。这样作的结果,实际上是造成了大量的减产。因为把正在生长的水稻挖起来,连根带泥搬运中,稻秆受到挫伤;并株后,密集得不透气、不通风,沤黄烂了不少,即使不烂其颗粒也减少了,且不饱满。为了补救,一些地方如绵阳就在田间拉上电线,安起鼓风机日夜鼓风。尽管如此,也免不了减产。对这种劳民伤财、弄虚作假的行径,参观的人,包括农业专家,虽然有不同的想法,但不敢说出来,因为上面有显赫的人物在提倡、支持,谁要说出个“不”字,就会自惹麻烦。

当时,广大农民对报纸上登的亩产几万斤的“高产卫星”(例如北京市郊区永乐店人民公社的晚稻试验田,由新华社发稿,亩产达32755斤;湖南宜章县有个公社亩产稻谷70000斤;广西有个地方亩产稻谷130000斤)根本不相信。他们说:“我们在一亩面积的晒谷场上晒三、四千斤谷子,地面上也要铺一寸多厚。一亩田的水稻无论多好,也长不出那样多的谷子。说亩产几万斤、十几万斤,纯属吹牛皮!哪个舅子才相信!”

[3] 刮共产风从1958年秋收开始。当时,收获粮食规定只能由集体组织劳力收割,并由集体集中统一保管,任何社员,家家户户一律不准贮藏保管粮食,不准任何个人把秋收的粮食拿回自己家中去。同时,把家家户户的铁锅儿收缴起来,集中进行砸烂炼钢铁,不准一家一户动炊,必须在新建起来的集体食堂吃饭。

[4] 社员吃生食是办集体食堂逼出来的。在成立人民公社后办集体食堂时,社员私人的铁锅被挨家挨户搜去,砸烂了拿去炼钢铁,规定人人必须在集体食堂就餐,不准私人起火动炊。由于集体食堂越办越坏,社员干了活在集体食堂吃不饱,就偷偷地搞点东西在家里利用盆盆、钵钵煮来吃。基层干部发现了,就把盆盆、钵钵砸烂。盆盆、钵钵砸烂了,又没处去买,更无钱买。社员很痛心,于是,有的社员就去拣有窝窝的大破缸块块来当锅煮。基层干部发现了又去砸,而且把这些社员打成右倾,开会批判斗争给予打骂处罚。在这种万般无奈的情势下,社员肚子饿慌了,为了生存,不得不在山坡上捞生的吃。

[5] 1960年下半年到1961年上半年最困难时期,物价特别高。在简阳买一只鸭要30~40元;买一只鸡要50~60元;买一只鹅要70~80元。群众把月工资收入为30~40元的干部戏称为“鸭干部”,50~60元的为“鸡干部”,70~80元的为“鹅干部”。

[6] 此件为向中央反映情况的报告的第二部分。这部分由我起草,第一部分是另一个同志起草的。

[7] 列宁曾经指出,真理“只要再多走一小步,仿佛是向同一方向迈的一小步,真理便会变成错误。”(见《列宁选集》第四卷 第271页)

[8] 四川人把老鼠称做耗子(耗,指消耗粮食)。耗子的天性是钻地洞。死耗子失去了天性和本能,钻不进洞了。

[9] 两个“宣传要点”是:“关于压缩职工、城镇人口返乡下乡的宣传要点”和“关于农村基层组织要接待安置好返乡下乡人员的宣传要点”,系国务院下发的两个文件。

[10] 这是在简阳县商业局党总支为上党课准备的讲稿。

[11] “国际共产主义运动的中心已转到北京”,“毛主席是世界革命人民的领袖”,这两句话是当时最时髦、最流行说法,在本文中不这样说是绝对不行的。

[12] 此为在简阳县商业局、供销社党总支召开的党员大会上,上党课的讲稿。

[13] 《马恩文选》两卷集第23页。

[14] 《关于在农村建立人民公社问题的决议》

[15] 闶,读kǎng(上声),扣上的意思。

[16] 临近的解放大队,也建了与“万年食堂”规模相似的“乐江食堂”,其结局二者也相似。

[17] 这一时期,从总的来讲,大面积的庄稼都种得孬,但这块院坝边的棉田,棉花长势很好,枝叶很茂盛。

[18] 农民种了棉花,被统购部门统购了。只有完成了统购任务,才能得少量奖励布票。因此,一些棉农缺衣少穿,有很多人穿补疤衣服,个别的满身褴褛。

[19] 放牛娃二把草背去喂牛。

[20] 社员自发种的“满山青”,用以度荒救命。

[21] 16进位秤的二两;简阳人称“羹”为“膏二”即“膏”。

[22] 扛锄头回驻地的力气都没有了。

[23] 上面发给我们工作组三人的代食品馍馍,它是用蕃茄秆、茄子秆、包谷秆、红苕藤混合在一起切碎,推磨成粉做成的代食品馍馍。

[24] “粪土”,指缺乏教养,文化素质很低,道德品质很差,对群众很残忍的大刮“五风”的一些基层干部。他们仗势欺人,非常骄矜,横不讲理,自视高贵、最左最革命,在群众眼里,他们只不过是“不耻于人类的狗屎堆”。

[25] 生产上去了,农民吃饱穿暖,腰包的钱多了,自然了事。

[26] 彭德怀到农村作了调查,1959年7月在庐山会议上,向毛主席上书,反映真实情况。由此会议大反其右倾,被打成全国最大的“右倾机会主义分子”。是后,在全国全党范围内大反右倾,很多敢说真话、如实反映情况的人,被打成“右倾机会主义分子”或“彭德怀的应声虫”,整了材料,装入档案,受到排斥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