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想要了解目前国内经济战线上，工业、农业、交通运输以至市场上各方
面发生的一些问题，想找到一些解答。今天谈两部分。
第一部分，谈谈工农业和市场各方面的情况。
今年一月到五月份，工业生产、农业生产、交通运输以及市场情况，从总的
方面讲基本上是良好的，国民经济各部门还是保持了继续跃进的局面。但问题很
多，也很严重，而且应该说，经济发展中的这些问题，有的早已起了阻碍生产、
破坏生产的作用，有的现在已开始起这种作用。这些问题不是一时能解决的，有
的即使从现在开始积极采取措施加以调整加以解决，而要使工农业生产特别是市
场情况转入正常，而且逐步上升，也要经过三五个月的时间，才能解决。就是说，
还不能一下子转入正常，而且可能在这期间发生一些新的甚至是严重的事故。当
然，我们也相信，三五个月之后是能够转入正常的情况，保持继续跃进的局面的。
一至五月份工业情况基本良好，保持了继续跃进的局面。这是说，一至五月
份的生产比去年同期有了很大增长；而且还是一月比一月有上升的，这是个好现
象。一至五月份钢生产434万吨，比去年同期增长68％；煤炭生产1.5亿吨，比去
年同期增长110％（增一倍还多）；发电设备生产67.4万千瓦，比去年同期增长3
23％；棉纱生产358万件，比去年同期增长56％；铁路货运量两亿吨，比去年同
期增长了51％。这就是说，轻重工业比去年同期都有了很大的增长。所以说工业
方面发展的总的趋势是良好的，仍然是在去年大跃进基础上继续大跃进的局面。
如果拿工业生产发展速度和总产值说，今年比去年同期增长88％（包括人民公社
的产值），如不算公社工业产值，也增长77％。这都是真实的数目字，不是虚构
的。我们还可以看到，生产增长的第二个特点是逐月上升的。如钢：一月份平均
日产量是25200吨；二月份是27200吨；三月份是29800吨；四月份是30200吨；五
月份是33000吨。一个月比一个月高。其他工业产品的产量也有类似情况。所以
说，生产上一个情况是比去年春增长50％，一直到100％至200％的增长；第二个
特点是逐月上升。
农业方面，基本上也是良好的。今年麦收大部已收完，早稻生长也是良好的，
据农业部门估计，第二季度的麦收（去年冬小麦加今年春小麦）可收1000亿斤左
右，早稻加油菜等春花作物可收1100亿斤左右。早春作物两项合计共可收约2000
至2200亿斤左右。这比往年好得多。一九四九年全年收成不过2000多亿斤，一九
五二年全年早春大秋作物总共收成不过2800亿斤。按照我国农作物一般规律，早
春作物大体上相当于全年农产品收获的三分之一。这样看来，今年全年可能达到
6600亿斤到7000亿斤左右。这也是很大的跃进。但是可能有人问，去年不是已收
7500亿斤吗？那么即使今年收7000亿斤，比去年少收了，有什么好？下面回答这
个问题。
市场方面情况也好。第一季度许多轻工业生产品都比去年同期供应量增长30
％至百分之五六十，以至100％。这个情况不能说坏呀，尽管有些供不应求的现
象，但绝大部分是增长了。总之，今年一至五月份工业、农业、交通运输、市场
情况基本上都是良好的，保持了继续跃进的局面。
这只是一方面的情况，不能只看到这方面的情况，还要看到另一方面的情况，
就是还有问题，而且问题还很严重。
（1）工农业生产指标、商业指标不落实，没有脚踏实地，浮在半空中，问
题很大，没有落实，结共天天欠账，虽然很努力，但没有完成任务。工业生产不
是比去年增长了吗？增长了，努力了，但没有完成计划任务。毛主席讲，工农业
生产本来不错，本来是一件好事．但一九五九年的生产指标有一部分（不是全部）
是主观主义，是盲目性，是对客观事物的必然性不了解。因此，毛主席在上海会
议上一再强调提出两个问题：一个问题是究竟我们国家有没有群众路线？主观主
义那样多么！我们国家的群众路线在东欧国家是很出名的呀！不能说没有，是有。
去年刮了一阵“共产风”，现在又根据群众意见纠正“共产风”，这还不是群众
路线吗？但是，有一个时期没有了，订指标只听一边讲话，一层一层，是听来的，
不是实际摸来的，就是不听工人和老百姓的话，这就不是群众路线了。还有一个
问题，就是究竟我们的经验丰富不丰富？经验是有的，就是没有很好总结，没有
消化，吃什么拉什么，吃多少拉多少，吃上豆角拉豆角，吃上蔬菜拉蔬菜，把经
验滑过去了。人不成了造粪机器了吗！可是粪都造不出来。所以我说，人能当个
送粪机器还算不坏呢！十年丰富经验没总结，扭过去了。
（2）某些经济失调现象产生了。本来应该是有计划按比例地发展生产，现
在有的生产不那么有计划按比例了。有计划按比例是社会主义经济发展的客观法
则，斯大林说这是不以人们的主观意志为转移的。我们苦干了一个时期，有的比
例失调了。失调，有本身的失调，如钢铁生产，本来是一环扣一环的，由采矿选
矿、粉碎送矿、火炉炼焦、出钢、出材等等各个环节都是有比例的，其中还得加
上运输，不搞好各个环节的比例，就失调了。有一时期，我们的主管部门只计算
了平炉、高炉的单产能力，而不顾别的环节，这就失调了。犹如光有胃肠，没有
脑袋，没有屁股，怎么消化得了？这样就失调了。第二是一个部门与另一个部门
间的失调，不想国民经济的综合平衡。如工业与农业之间，轻工业部门与重工业
部门之间，轻工业部门不管农业原料生产情况，重工业不管铁路运输、电力生产
情况，只计算本部门生产力量，不计算其他部门生产力量，这样也造成失调现象。
以钢为纲，钢为元帅，但也得要有将军，将军还有大将军、中将军、少将军；这
还不行，下边还得有校官、尉官，更得有士兵才行。可是大家只计算有多少个元
帅，其他什么都不计算。光元帅多不等于战斗力强。拿军队的战斗力来说，还得
计算本部门以外的力量。如还得计算兵工厂的生产能力，还得有喷气式飞机、无
后座力抱等才行。又如唱戏，只请了梅兰芳来唱不成，不再配上几个角色行吗？
也不行，还得有跑龙套的，打锣鼓鼓的，还得有服装道具。唱起戏来没观众看也
还是不行。
（3）数量上升，质量下降。这也是大问题，这是指工业。上面讲增长多少，
是指数量，不是指质量，质量下降了。如去年生产的铁，含硫量很高，是烧结铁，
是废铁。大概含硫量，苏联规定不得超过0.04％至0.06％，美国规定不超过0.04
％，西德规定不超过0.07％至0.076％，我国要求不超过0.08％，但实际上，除
了18个重点企业还好外，其他则达到0.2％，高了0.12％。就是以0.2％含硫量计
算，一至四月份生产606万吨铁，其中不合格的有250万吨，炼这些不合格的铁浪
费掉了1250万吨煤，750万吨矿石，2600万吨运输力量。
（4）总产值上升了，商品产值下降了。为什么呢？就是因为产品没有成套，
拿不出去。如生产了麦克风，没有电动机、电缆、电线，配不到一块，就卖不出
去。
（5）设备损坏很严重，人身事故很多。去年大跃进以后，搞歇人不歇马，
两班制，单纯追求数字。这样机器磨损很严重，也不修理，口号叫“战斗化”。
把机器也当作一个兵，要“轻伤不下火线，重伤不进医院”。可是机器不行呀，
要有大修、小修呀，磨损不修就发生事故。如一Ｏ一钢厂，一个钢水锅，额定载
重负荷是25吨，一“破除迷信”，就上了35吨，它没作声，于是报纸上做文章就
说：“什么规章制度都是保守的”。结果那个吊车吊绳折断了，一下子掉了下来，
那里边是1800度高温的钢水呀，致使72人全部受伤，当场有7人牺牲，这还不是
严重事故？这些问题很多，到处发生。
管理上也很乱。我们是党委领导下的厂长负责制，可是有的无人负责，有的
“分片包干”。过去有经济核算，现在有的说：“经济核算是资产阶级思想”，
于是拼命用工人，去年一招收工人就是2080万。一九四九年才200多万，一九五
二年四五百万，一九五六年、一九五七年800多万人，而到一九五八年十二月底
一下子就增了2080万，结果生产不扎实，吃老本，拼老命。去年1070万吨钢，今
年1800万吨，一个碉堡攻不下来，拼命攻，攻不下再硬攻，至死不回头，还说
“打不下来还算什么指挥员”。所以，从一月份起就顶到现在，才开始觉悟了。
毛主席说，人比猪不如，猪如顶一次头，下次就不顶了，人不行，他要顶到不能
顶的时候才回头。毛主席讲，现在“人心思定，工作思常”。能不能休息一下，
能不能纳入常轨？去年以来实在紧张得不行，从北戴河会议以来，钢指标一直舍
不得往下退，那时要搞27O0万吨到3000万吨，到武昌会议退到2000万吨，直到上
海会议才退到1800万吨[2]。少奇同志说，“碰了钉子转弯的人还是聪明人”。
以上是说，工业要看到情况基本上是好的，但也有问题，是九个指头与一个指头
的问题，十个指头九个是好的，一个是不好的，这一个也可能是大拇指。这些问
题只是在党内讲一讲，不能拿去登报。
农业，基本上也是良好的，但问题也很多。首先解答：去年7500亿斤，为啥
今年跃进，按你的估计才6600多亿斤。老实说，7500亿不要管它了。去年有一部
分是假的，肯定没有7500亿斤，也没有6500亿，究竟假的是多少，现在不知道，
中央来说话，管农业的同志说可能是5000亿斤。我认为，如果去年达到4800亿也
很好，前年3700亿斤，去年4800亿斤，也还是增长1100亿斤，增30％，这是世界
上没有的，这是自从盘古开天地，三是五帝到如今，从来没有过的。一九五二年
才2800亿斤，搞了五年才增加了900亿斤，达到3700亿斤，而一九五八年一年就
增长1100亿斤，这是不得了的。在去年军委扩大会议上，毛主席说：增产600亿
斤是有把握的，700亿斤是可能的，经过努力1000亿斤也是有希望的，那是天大
的跃进。这个估计是完全正确的。为啥一下子多了那么多呢？就像有一个漂亮姑
娘，人家夸奖她，她就去擦粉，越夸奖她越擦粉，以至失掉本来面目，就非常难
看了。
还有一个问题，指标太高，包产包不下来。这个问题毛主席也有指示，其中
一条说：“包产一定要落实”。根本不要管上级规定的那一套指标，不管这些，
只管实际可能性。例如去年亩产实际只有300斤的，今年能增长100斤、200斤，
也就很好了。吹上800斤、1200斤，甚至更多，吹牛而已，实在办不到，有何益
处呢。劲不可不鼓，假话不可说。还有一个叫“少种、高产、多收”，这本来是
远景，但这句话被片面理解就少种了，去年小麦种5.6亿亩，今年只种了4.5亿亩，
收的就要少。更重要的是所有制问题，已在逐步解决，如实行三级管理，三级核
算，反对一平二调三收款，以及作好食堂工作等等，不详细讲了。这里只是指出：
农业方面的问题是很多的。去年报纸上的宣传有些是不适当的，吹了点牛，到处
“放卫星”，本来是大丰产，但丢掉了不少，有人说丢十分之一，有人说丢十分
之二。我们家乡的小山药蛋过去都是顶饭吃，去年丢掉了不少。还有“放开肚皮
吃”，吃多了一些，有的吃饭还“放卫星”，到底吃了多少算不清，有人估计多
吃七八百亿斤。总之多吃了，现在应出口的有的也出不去了。为什么去年大跃进，
今年大紧张？就是多吃了些，指标高了些。没7500亿斤说7500亿斤，糟蹋了一部
分，这是真实情况。今年看起来，我们能争取6500亿斤到7000亿斤，即使达到60
00亿斤也增长25％（按去年4800亿斤算），去年比前年增长30％，今年比去年又
增长25％，这还不是大跃进。但是如何计划用粮，是个很重要的问题。假使是60
00亿斤，则要按5000亿斤来计划用，按困难情况办事。毛主席说：“从此以后的
十年之内，绝对不准讲我们的粮食问题已经解决了。”
市场方面，情况也不好，货架上缺货，副食品供应不够，许多地方买不到肉
吃，粮、油、蔬菜都不够。鞍钢工人讲：不讲吃肉，给我们高粱米吃饱了就行啦
（吃玉米不习惯）。从日用品来说，一切东西都不够用。阳泉煤矿工人买不到肥
皂，脸上黑洗不掉，老婆不让上炕。鞋子破了要自己拿钉子才给钉，矿灯不够用，
下班时把灯泡拿回去家里用，上班时再带回来。胶鞋也不够。市场上供应品是增
加了，增百分之三十到五六十，为什么不够用呢？因为市场上货币多了，商品相
对就少了，今年比去年同期多20亿元。一九五八年比一九五七年增加了2080万工
人，平均每人工资50元，合计就是100多亿元。这些人实际上有的不生产，或生
产少，或生产的东西质量不高；这些人原来在农村生产，现在到城市，都要花钱。
市场上还有过一种赊销，或预购付款，收音机、自行车，没钱可以分期付款等等。
再加上大家在计划以外搞基本建设。总之，市场货币多了。商业都估计投放在市
场上的人民币比商品多50亿元，结果有50亿人民币突击市场，它不买这就是买那，
如拿不回来就要出乱子。邯郸有一个老百姓（女人），是个捣蛋鬼，她把人民币
穿成串做成帽子戴在头上，人民币买不到东西，成装饰品，这是对人民政府的一
个讽刺。
对外贸易上也有很多问题。去年我们报纸吹了点牛，外国也说中国人的大跃
进真厉害，和中国签订了贸易合同，但是现在我们交不了货。人家说，“去年大
跃进了，你们为什么连30吨猪肉都给不了我们啦！”所以找到你们军队上的肥猪
了。
这次，你们反映了一个问题：“一九五七年收3700亿斤粮，大家有吃有喝。
而一九五八年丰收了7500亿斤，一个人1000多斤粮，但没吃的，粮都运到哪去了？
党中央、国家采取了什么措施？市场为什么样样紧张，难道就是因为人民群众购
买力提高了？大约在什么时候才能解决这个问题？”还是这么一句话：成绩确实
很大，但问题也很严重，粮食确实没有运走，卖给人家的都没交上嘛！
以上介绍了这些情况，是把真实情况给大家讲清楚，不然大家挺不起腰来。
但是这要大家消化消化，要全面地看。
现在讲第二部分，今后怎么办？怎样扭转形势？目前主要任务是：应当根据
客观可能性，以现有的物质技术条件和鼓足干劲的原则，把计划指标退下来，退
到充分可靠的阵地继续前进，做到退够、站稳、继续前进。只有退够才能站稳，
目的在于继续前进。退到充分可靠的阵地才能腾出手来，腾出脑筋来考虑问题，
确确实实地抓生产，把精力转到工农业生产和市场上来。经过三五个月的努力，
就可以也能够解决这些问题，扭转经济形势。共产党是有群众路线的。只要我们
按照群众意见去办，依靠群众，是有办法的。就和打仗一样，打不下来就拉下来
休整一下，开始是打通思想，以后准备准备，总结经验，准备再战。准备好了，
再拉上去就能打下来。这是我们的经验。
今后怎么办呢？从原因和办法两方面来讲讲以下几个问题。
一、计划指标落实问题。根据党中央和毛主席的指示，指标一定要落实，那
种空想主观主义、盲目性是不行的。毛主席在上海会议上就讲了：“指标要留有
余地。”他说：我不赞成反冒进，但是赞成依照形势改变计划，一九五六年所谓
马鞍形只犯了一个错误，就是反冒进，挫伤群众热情。至于一九五六年把指标扣
紧，一九五七年少搞基本建设，有多少钱办多少事，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是对
的。还说：要善于观察形势，当机立断。这个工作现在已做了一些了。从去年九
月北戴河会议后，我们脑子热了一下，计划指标高了一些。经济的发展本来应当
是波浪式的。去年下半年，成绩很大，夺取了1070万吨钢，但是劳动力用多了，
八九千万人上了山，耽误了农业、轻工业的生产，误了收棉花、收红薯、收购任
务，只搞钢铁，就造成失调。一马当先，万马没有奔腾，一马也就不能当先。本
来打了个大胜仗后应该休整，今年年初就应该收缩一下，休整一下了。就像淮海
战役之后，应该休整一下，不能马上就渡江一样。但没有这样做，误认为经济发
展可以直线上升。我们计算了一下，9000万人上山这个事，真是个大问题，这个
数字相当于东欧兄弟国家（除去苏联）人口的总和，而且还都是强劳动力。指标
订的那样高，这就是没有留余地。现在我们的许多生产，不是没有完成计划，是
完成得很好，只是没有完成你那个主观主义的计划就是了。计划要留余地，有如
演戏演电影，要演完之后还没完，还能给人家有回味的余地，不要戏还没完，观
众早就知道结果，那就没有艺术了。好事不要由你一个人都办完，主观主义的指
标完不成，受批评的都是群众。一个好指挥员，要看准形势、当机立断。一、二
月份看出些问题来了，但没当机立断。去年郑州会议时，研究农业问题，毛主席
去了。为什么丰收了还闹粮食问题？他讲到：一九五六年闹粮食风潮，是因为有
的地方歉收，又多收购了一点，结果，“家家谈统购，人人说粮食”。今年与一
九五四年、一九五五年形势不同，可是一九五八年是大跃过丰收了，为什么还闹
粮食风潮呢？大家也看到这里有问题，但只是看到农民有本位主义，瞒产私分，
要斗争农民。毛主席说：不是农民的本位主义，即使有本位主义也是干部，不是
农民，问题是“一平二调三收款”，开五级干部会不是整农民本位主义，是要反
对干部中的“共产风”。当时大家还不通，毛主席还打通大家的思想，要当机立
断，结讲了《三国志》上一段故事，要大家看准形势、当机立断。这个故事是：
三国时候有一个叫郭嘉的人，20多岁，跑到袁绍那里去，想找个官做，看样子大
学刚刚毕业，托朋友介绍去了，但不久，观察了一下，郭嘉就要另找明主。他认
为袁绍不行，成不了大事，给袁绍下了两句话的评语，说他“多端寡要”（事务
主义，做事抓不到要领），“好谋无决”（好谋决定不下来，不能成大事）。后
来他跑到曹操那里，一看就知道曹操有本事，说曹操有十大长处。曹操也很看得
起他。当时曹操住在许昌，徐州有吕布，黄河北有袁绍，要征服二者，就产生了
先打谁的问题。许多谋士和曹操都主张先打袁绍，袁有40万兵。但郭嘉献谋说，
吕布豺狼成性，应先打吕布，袁绍是“多端寡要，好谋无决”，先打吕布，袁绍
不足为虑。结果先打吕布，吕布求救于衰绍，袁绍开会商议，怎么办哪，迟迟无
决，直到曹操打下了吕布，还未决定。郭嘉的好处就是观察清形势以后就能当机
立断。毛主席把他这两句话综合为四个字，叫做“多谋善断”，就是说，要多和
群众商量，又当机立断。但一月份我们没当机立断，现在已经看到指标过高了，
就要立即退下来。钢，现在看来，预计大体上今年能搞个1300万吨就可以了，不
能再退，退够了就站稳，继续前进，努力超过。有的同志可能泄气，可是要看到，
100万吨钢大约能出70-75万吨钢材，我们是按900万吨钢材来计算的。其他如煤
炭、发电等一切都按1300万吨钢来计算。要是真的搞1300万吨钢，算不算跃进呢？
回答是：应该说还是大跃进，是很大的跃进。速度是否放慢了呢，不是的，是把
达不到的速度去掉了，只是把过去那种不落实的“空气”给砍掉了。一九五八年
完成的1108万吨钢中，好钢只占810万吨左右，土钢占300万吨左右，而今年这13
00万吨是除去了土钢的，比去年增加500万吨，增长50％以上，这还不是大跃进
吗？（一九五七年535万吨，一九五八年810万吨，今年1300万吨，增60％）再举
一例：美国一百年以来（从十九世纪起到现在），钢的增长，最高是一九五零年
到一九五五年，五六年下来了，最高时每年只增到366万吨；英国，一九五零年
到一九五六年，每年增长80万吨；西德，一九五零年到一九五七年，每年增长18
0万吨；日本，一九五零年到一九五七年，每年增长110万吨。资本主义国家，没
有哪一国增加的有我们这么事，增400-450万吨。就是社会主义国家，如苏联，
最高时一九五零到一九五八年，每年只增到344万吨。同样的，粮食也是如此。
假设去年由3700亿斤增到4800亿斤，增加30％，今年再增30％，6000多亿斤，这
也是世界没有的例子，只有中国才能办得到。我们去年破除迷信，讲多快好省，
把多快好省领会错了，好像大跃进不翻一番就不行。毛主席说农业增产10％就是
跃进，增产20％就是大跃进，增产30％就是特大跃进。工业增20％是跃进，增30
％是大跃进，第一个五年计划期间每年是增10％。可是去年一个时期，一再翻番，
“解放”得过火了。指标降低以后，现在是不是就要泄气了呢？真正泄气的是高
指标，努力半天完不成任务。以我来说，我是管生产的，在高指标下，每月老完
成不了任务，那还不着急，那还不泄气？真正泄气的是高指标。现在指标落实了，
不会泄气，相反地劲头更大了。开五级干部会时，有的工人讲，高指标把人的脑
子弄得像坐飞机一样，老是嗡嗡叫，走到哪里思想负担也很大，现在思想解放了，
心情舒畅了。所以，现在是“指标落实，生产上升”，每月生产都能完成任务，
工人并不泄气，从高指标的压力下解放出来，泄气的只是那些坐在办公室里的空
想家。
有的同志担心，四大指标已宣布了怎么办，这是个国际问题呀，完不成会丢
人的。这确实是个问题。今年五一节，我在天安门上看到游行的人群是那样的拥
护四大指标，但越是那样，我心里越是难过。现在应该这样认识：四大指标完成
不了就是完成不了，党内高级干部中要说清，不能说假话，完成不了，终究要有
个说实话的时候。这是第一条。至于说到丢人问题，说假话是真丢人，现在已丢
了一点，和人家订了贸易合同，给不了人家猪肉、粮，还不是丢人吗！产品质量
不高，许多被人家退回来了，也丢人。我还看到从苏联来的一封抗议信，有一对
青年人买了中国“幸福牌”水笔作为结婚用品，结了婚过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把
衣服、被子都染上了墨水。这不丢人吗？去年在技术上闹“放卫星”，因为与兄
弟国家有技术交换的合同，人家就来要材料，批到“放卫星”的单位去因，结果
说是“吹牛了”，实际没有。所以说，丢人早丢了。要不丢人就是老老实实地把
指标落实，然后努力前进，是多少就是多少。还是我们党的老作风，老老实实地
做。粮是6000亿斤就是6000亿斤，钢1300万吨就1300万吨。继续前进，指标一定
要落实。
二、要调整经济发展中间的某些失调现象，要填平补齐，要进行综合平衡的
工作，要按照有计划按比例的客观经济法则办事情。毛主席在去年郑州会议上就
说过，要好好念两本书：斯大林的《苏联社会主义经济问题》和《政治经济学教
科书》，后者也是在斯大林指导下编的。书中叫大家头脑不要太热了，要冷热结
合，这不仅是一个理论问题，也是个工作问题。斯大林讲得很好：当生产按照客
观法则正常进行的时候（按有计划按比例发展），人们觉察不到这个规律在什么
地方，它无在无所不在；但当你破坏了它的时候，它就要发生威力，就要起作用。
我们现在就是看到了它在起作用了。有如打仗，我按规律办事就打胜仗，不顾客
观规律，冲不上去硬要冲，也不冷静一下想想办法，结果就要吃败仗。经济问题
也一样，你不讲等价交换，农民就不卖粮食给你，不卖猪给你，因为破坏了经济
法则了。目前最重要的问题是，重工业和轻工业、农业之间的关系失调，这个时
期有点重视了重工业，忽视了轻工业和农业，也包括忽视手工业在内。轻工业、
农业上不去，你重工业也上不去。忽视了手工业，许多问题就解决不了。比如你
吃饭得用筷子吧，要是都机械化也不行。过去有那么一个电影，说吃饭也用机器，
机器一开，东西就一直往你嘴里塞，时间一到就不塞了，我看这受不了。毛主席
说，手工业一万年以后也是需要的。可是去年不要手工业了，说“手工业合作化
已经完成了历史使命”，结果弄得品种不多，数量也不多。往年杭州手工业生产
的伞达到180万把，今年连一万把也没有。我们要调整这些关系。前一段时间就
是重工业和轻工业、农业争劳动力，把几千万人从农业上争过来，但又发挥不了
作用，既损人又不利己；再就是争短途运输工具，把一些胶轮车都弄去拉了矿石，
就是你们军队也出了不少汽车；争煤炭，煤拉去拣了铁，以致烟叶烤不出来，弄
得香烟也紧张了。所以，注意轻工业、农业不够，这是市场紧张最重要的一个原
因。这是重工业与轻工业、农业比例失调了。
重工业内部也失调。生产钢，需要煤炭、电、木材等其他材料的配合，但现
在却是元帅升帐了，其他材料少了，就失调了。因此，现在要着手解决这个问题，
经三至五个月时间调整一下，不调整就要犯错误。把钢的速度放慢一点，多增煤
炭、石油，特别要增产轻工业产品，把注意力转到农业上去。
三、要注意市场问题。中央的“六一”指示，要求压缩社会购买力。今年购
买力高于商品供应额，相差50亿元之多，不解决要成问题。工业问题开始走向轨
道。农业经过了今年以来一系列的措施，大体上可以解决。现在要转到市场问题
上来，就是要开展一个压缩社会购买力和增产节约运动。（l）要压缩社会集团
购买力。许多机关近年来也发展了一点铺张浪费。最近三个月不发办公杂支。但
是有一点，凡是市场上紧张的物品不开支，另一方面如打长途电话、坐火车、坐
飞机，还可以开支，因为火车就摆在那里，你尽管坐好了，与商品无关。还有看
电影、看戏也可以花钱。（2）个人方面，不买公债了要多储蓄。现在由于市场
紧张，人们产生了一种心理状态，越紧张越要抢购。这方面笑话也出了不少：有
一个老太太排了半天队买东西，结果是卖《红旗》杂志的，她不识字也买了一本；
还有一个男人跟着排队，到了跟前一看，原来是卖女人们的洗澡票。我看老年人
储蓄一点，将来退休了用也好；青年人储蓄一点，也好准备结婚、生孩子时用。
储蓄大有好处。还准备把储蓄利息提高一点，社会风气要改一下，建设过程要勒
紧腰带。列宁说过，社会主义建设资金是从节约来的。节约是社会主义建设的原
则，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千方百计地增加生产。
有同志问：什么时候就会转好了呢？经过这些措施，大家埋头工作，工业生
产会上升；农业增产后，再加以有计划地过日子，现在小猪、小鸡，几个月后，
到国庆十周年时，就会有变化，到明年是会打下基础的。
有的同志提出：说上年全民炼钢意义很大，但从目前这一系列的问题看来，
这个意义又如何理解呢？产生了怀疑。怀疑得有道理。我个人对去年的大跃造是
高兴的，因为成绩很大。这一点很重要，不能抹杀，今年的成绩也很大，去年的
经验是很重要的。去年钢增产了，粮食即使是4800亿斤，也增了30％。英国一家
杂志讲：中国人确实是大跃进，但是他们的数国字你不要完全相信。数目字高了，
这不怕，退下一点来就是了。比如一个身长一米九的人，要参加篮球队，他说他
身长二米二，实际上一米九，也是大高个嘛。4800亿斤也是惊人的呀！去年群众
思想解放，建设社会主义的积极性起来了，解放思想，破除迷信确是有很大成绩，
群众的积极性主动性是最宝贵的。这是一条吧。去年打开了大跃进的局面，找到
了多快好省的总路线，这又是一条吧。这些意义都是非常重要的。我们全党费了
14年时间找到了一条正确的革命道路，中间走了许多弯路，第一次大革命的失败，
土地革命战争时期又几次犯“左”使据误，遵义会议后找到了正确道路，到一九
三八年又出了王明右倾路线。革命十多年才找到正确的道路，代价是很大的，可
见是不容易的。毛主席在一九五七年二月二十七日发表的《关于正确处理人民内
部矛盾的问题》中说：我们能不能花费的代价小一些，时间短一些而找到一条建
设的路线呢？去年找到了这条道路。
必须反复说明，今天我所讲的只是十个指头中的一个指头，缺点是一个指头，
成绩是九个指头，这一点切不可弄错。九个指头我今天没有多讲，报纸上天天讲
那九个指头嘛！所以我不着重讲了。
最后，今年我们还受到了很深刻的教育，这也是非常重要的，没有这条也是
不行的。你们当将军的难道一出来都打胜仗吗？不一定的。毛主席说：我上井冈
山第一次就打了一个败仗，败了就跑嘛，吸取经验。党、军队都是经过多少次失
败，所以谁也不埋怨谁，他对呀，我不对呀。这次使全党得到了经验，全党得到
经验就能进步。
下面我再讲讲毛主席的一些指示，算这次讲话的结语。他说：本来这是一件
好事，只是指标里有一部分主观主义，有盲目性，我们对客观必坏性认识不足，
所以我在上海会议时就提出过，我们究竟有没有群众路线？有没有经验？关于群
众路线，在欧洲我们吹得挺厉害，看起来我们有群众路线，如刮“共产风”，群
众提了我们就改了。经想是有的，就是没有很好地消化。关于高指标，在今年一
月份本来就可以转一下嘛，也有人看到这一点，但是，一月份转也不可能，看起
来不碰几下钉子是不会转变的。
关于农业问题，毛主席说：去年究竟有多少，不说了，7500亿斤我从来是怀
疑的。所以我说，根本不要理会上级的指标。现在的食堂能保持就保持，不行就
回去，保持三分之一就是好的。吃饭还是要钱，不要钱，老弱在家吃饭，壮的出
来挣钱，这样不好。和大家谈一谈，心情就舒畅了。
还有一个宣传问题，高指标要退下来，不要自己捏泥菩萨，自己天天在那里
迷信，要破除迷信。去年四大指标。我们大家都有一点热了，第二天清醒一下就
好了。少奇同志说：英国人说我们跃进很大，但数目字不可信。我们转过来，数
目字可信，工业放慢一点，有意识地来一个马鞍形。一九五六年只有一个错误，
是反冒进。现在指标减下来是可以完成任务的。许多事情我们过去料不到。哪个
人料到去年刮“共产风”，哪个料到钢降到1300万吨。去年大丰收。今年大紧张，
谁也没有料到。大家要多注意新鲜问题，更要注意经济问题，下放的财权、商权、
工业，有些要收回来。现在大家要好好研究一下经验，要综合平衡，不要单独平
衡，各方面都要算进去，大家有联系。这些经验都是好经验，不搞这一阵子也下
行，大家通了很好。现在不是怨无怨地，落实了就更有把握。现在青菜也上市了，
小鸡子也出来了，工业开始走向正常轨道了，讲一下心情舒畅的话。历来一出问
题，共产党就是听听老百姓的意见，开开会问题就解决了。打仗也是这样，开开
会，研究研究，就会打胜仗。
今天就讲这些。最后再重复一句，我也不希望传达，坚决反对登报。怎样宣
传，中央会有指示，按中央指示直传。今天我是帮助大家了解这些问题，希望只
在党内讲。
注 释
[1] 这是薄一波1959年6月15日在北京军区毛主席军事著作集训班上所作的
报告。
[2] 上海会议确定1959年钢产量指标为1800万吨，好钢1650万吨。
原载《党的文献》2001年第1期第31-40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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