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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27日侨报副刊发表杜欣欣游记:辉煌的夏宫

送交者: 冰叶2004/05/28 12:26:13 [状元纸巾]


辉煌的夏宫

杜欣欣

  在早霞的金辉中,从冬宫出发,游船绕过华西里耶夫斯基岛,在涅瓦河上缓缓
西行。
  在白夜里晏睡的圣彼得堡街市还未完全苏醒,只有早起的海鸥不停地拍打著翅
膀,不倦地追逐著船尾的浪花,挑逗著挂在船尾的红兰白三色的俄罗斯国旗。
  河岸上,绿色的冬宫和金色的圣埃撒卡大教堂渐渐地远了,更远了。最后,连
彼得保罗大教堂的尖顶也消失在涅瓦河的烟波之中。在清爽的海风的带领下,似乎
是为了摆脱浑浊的涅瓦河,我们的船加速冲过清浊分明的海河线。之后,船儿就在
蓝缎子般的海面上,惬意地滑翔著。大约一个多时辰,绿色的海岸线重新浮出水面。
船上的人们都将目光投向那林梢之上的砖红色-----位于芬兰湾南岸的彼得保罗使徒
教堂。教堂上的金十字架渐渐地近了,更近了。 当金色被绿树淹没的时候,我们的
船已经靠上了沙皇夏宫的码头。
  舍舟登岸后,我们沿运河边的林荫小道漫步。远远地,在蓝天白云之下,在绿
树和喷泉夹岸的运河尽头,是一片金碧辉煌的灿烂。那金碧来自于闪耀的镀金雕像,
浮雕和巨型花瓶。四面八方的喷泉水柱,使之愈加辉煌。在云杉飘然的绿影里,在
喷泉群挥洒的晶莹珠玉之中,那中央大瀑布之上屹立著淡黄色和灰兰色的夏宫主宫
殿。
  人称‘俄国的凡尔赛’的夏宫自18世纪起即为沙皇的滨海行宫。如世上所有的
皇家行宫,它具有帝王家的气势,倾城倾国之容貌。从主宫殿前宽敞的阳台下,七
层阶梯瀑布左右对称地流下。白玉色的台阶面上刻有黑金双色的浅浮雕。每一个台
阶上,暗红色的大理石基座托起黑地刻金花的石盘。从20公尺的高处,黑石盘里跃
起的水花和白玉阶上喷出的水柱直落而下。每层喷泉台阶上,都有取材于古希□古
罗马神话故事的镀金人物雕像穿梭在飘舞的水丝之中。这里,乐神柔美地回转身来,
对著水声调弄著她的竖琴。这里,酒神正得其所,他的碗中已注满了琼浆玉酿。
  这里,激越的水声似战鼓雷鸣,帕尔修斯手提著蛇发女妖杜萨的头,脸上充满
了胜利的骄傲,而‘卡利菲加的维纳斯’却将水声作恋歌,风情万种地伸出了她的
臂膀。
  宫殿阳台的底座是五个拱门形的凉洞。凉洞前方的小广场上,有一座名为花篮
的喷泉。它喷出花叶般的细小水柱,在空中交织成一个大花篮。大花蓝下的瀑布为
三层台阶,阶梯下是称为‘勺子’的大水池。在‘勺子’的中心,水的‘硝烟’包
围了大型雕塑喷泉‘大力士桑松’。在弥漫的水雾中,镀金的桑松赤手空拳撕开狮
子的巨口,一股20米多高的水流从狮子的口中直冲碧空。与猛狮搏斗的大力士象征
著俄罗斯军队于1709年与瑞典在波尔塔瓦交战的情景。在大水池周围,那些或向上齐
喷的,或奔吐于怪兽口中的水柱,似乎再现了当年疆场的激战。而那些或优闲垂落
的,或平射于众神的臂膀的水柱,在阳光下演奏著激情的交响乐章。如大多数欧洲
人造园,夏宫花园是以雕像和喷泉为主景。在一处处自成一景的小花园中,喷泉或
从人物雕像下飞洒而出,或以悬空水柱围绕雕像。意大利也有不少以雕像和喷泉为
主题的花园,如罗马近郊的蒂沃利喷泉。但是意大利的雕像多是纯白大理石的,也
不用一片树叶来遮羞。俄国皇帝偏好金色,连靠海的小石屋,也饰以镀金的人物雕像。
这里用了如此多的金色,面对这样的浓艳和华丽,即使同为皇家花园的颐和园,也
稍嫌逊色。中国人造园,鲜少有雕塑。自南北朝,中国的雕刻技艺就已经相当精进,
只是雕的多为菩萨。总不能把菩萨放在花园里做装饰吧。我想,可能是没有雕塑,
中国园林特别讲究叠石。用石头来装饰花园,则要以古朴含蓄取胜,即所谓黄山石
要浑厚中见空灵,湖山石要空灵中寓浑厚。日本人更有甚之,以‘枯山水’造园,园
中只取黑石白沙,绿树青苔,还要留大块余白让人遐想,称为禅宗之美。东西方之审
美观有著多大的不同啊。若没有喷泉中的水,即便是有大量的精美雕像,花园也少
了灵气和动感。流水奏出的乐章可以是盛情激昂,也可以是哀伤惆伥。夏宫花园中
有一座称为‘金字塔’的喷泉,这个喷泉建于18世纪初,据说是悼亡之作。它的四
面围著白色的大理石栏杆,还有穿越喷泉沟道的非常小巧的汉白玉桥。从七阶白色
大理石的台阶上,500多根水柱喷出了流动的纪念碑。清清的水从高处呜咽地跌落下
来,化成白色哀伤的花环。流水的花枝和叶蔓缀满了大理石台阶,淹没了整个水池,
再幽幽地逝去。夏宫的喷泉多以雕塑为主,水似乎只是雕塑的陪衬。而这个喷泉是
以水为主旋律,或许是只有水最能寄托人们的哀思吧,所谓‘泪如泉涌’也。
  俄国的花园偏好开阔,不讲究园中之园。这北国的花园固然没有竹影兰香,粉
墙断桥,然而,空灵的鸟啼幽抑了喷泉的喧闹,满阶残红赋予金色的雕塑以淡雅的
意境,似乎那三三两两的游人只是这花园的点缀,使之不至于太过寂寞而已。
  在占地约2500英亩的花园里,曲径虽然并不通幽,却也可带领我们去看那些
‘谐趣之泉’。在密密的树林里,一轮金灿灿的‘太阳’水光四射,在它转动的
‘阳光’下,鱼怪们笑逐颜开,嬉戏打闹。正午的太阳也来助兴,在林间撒下万点
金雨,幻化出千道彩虹。我兴冲冲地跑向一座无人的长椅。还未坐下,就触动了暗
藏的机关,被突来的水柱浇个透湿,招来游人们的大笑。我刚脱下湿淋淋的外套,却
见几个光身子的孩子争先恐后地重演我的‘狼狈’。
  ‘蒙波礼季尔’是夏宫花园中位于海边的庭园。这一带典雅清幽,远离中央大
喷泉的喧哗和辉煌。小石屋明朗简捷,风中的郁金香婷婷袅袅。屋前拥有的五座喷
泉花园,以矮灌木丛分隔开来。在中心花园里,黑石雕砌的喷泉如巨大的花洒,正
在为花草铺上一层珠玉。其余四座喷泉皆为镀金的雕塑。雕的都是少男少女,喷泉
的水密密地从他们的底座下垂落,四个蓝白瓷的大花瓶摆放在雕塑旁。远望,这些
亮晶晶的俊男美女似乎飘浮在如梦如幻的水的纱幕之上,那个低首沉思少女手持一
‘小钟’,或许正在感叹青春岁月流失。不知那个举臂仰望的少年可曾看见这亭台
楼阁的变迁。‘蒙波礼季尔’的屋后即是一望无际的芬兰湾。
  当我们站在小屋的阳台上,享受著拂面的海风和沁肺的花香时,海湾的天气突
变,一片灰云顿使春晴变秋阴。我们躲进屋中,观海上惊涛拍岸,望雨中林木萧萧,
若再有一杯热茶在手,就会更加温馨惬意,这的确是一座‘令我心满意足的’小石
屋。(‘蒙波礼季尔’在法文中意为‘令我心满意足的’)。
  人是年轻的好,皇宫还是老的好。夏宫于1714年5月破土兴建,历时近10年才得
以完成。这里的主宫殿及附属的庭院是当时最优秀的设计师和建筑师共同的艺术结
晶。宫殿内,镀金木刻,彩绘浮雕,丝绸壁画,装饰著墙壁和房门。水晶吊灯从镶
著巨副油画的天花板上垂下。紫檀,乌木的拼花地板上站立著瓷砖和马赛克镶嵌的
壁炉。在宫中的肖像厅里,两面墙壁都是用油画来装饰,大约有300多幅吧。画中人
全都是打扮不同,神态各异的俄罗斯少女。在明亮的烛台,镀金的画框,低垂的孔雀
蓝色窗纱的配衬下,这些少女默默与我们对望,我们亦在猜测著她们的出身和悲喜。
皇家的生活真是奢华,沙皇一家几口人就拥有这么许多的大殿和小厅来会客社交,
还有许多的书房卧室来休息和作画。我的感觉是为沙皇的每一项起居都要设一个单
独的房间,甚至多个房间。我不知当年的奢华耗费了多少国力和多少百姓的食粮,
可是朴素的皇帝却不会给我们留下这样的视觉盛宴。只要不糟踏,别说是这么奢华
的夏宫,就是从上几个世纪留下的断壁残垣,也都是当代人的宝贝啊。
  雨后初霁,我们告别了夏宫两旁草花编织的红白星澜,告别了深绿的云杉和嫩
绿的白桦,告别了得地势之利而通宵达旦地狂欢的喷泉。在波罗的海的归程中,彼
得大帝夏宫在波鳞之际渐渐隐没,而不眠的圣彼得堡又在白夜的梦中幻化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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