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京人与麦克唐纳” --丹麦王储大婚随想
贝苏尼（丹麦）文
2004年5月14日，丹麦王储腓特列（Frederik，又译弗雷德理克）和澳大利亚姑
娘玛丽唐纳森（Mary Donaldson）举行盛大婚礼。新王妃玛丽的父亲约翰唐纳森
（John Donaldson）在婚宴发言的开篇说： “经过很多血腥的战斗，凶恶的强盗
维京人于12世纪被赶出了苏格兰，赶走他们的人为首的据说是MacDonald家族的爷爷。
现在，当我们，八百年后在这里见证维京人腓特列和MacDonald家族的玛丽联姻，他
的在天之灵一定会自问，既然如此，当初又何必费那么大劲将维京人赶走。”
八百年的时间在人类历史的长河中当然不过是一瞬，却足以让“维京人”和
“麦克唐纳”进行充分的“进化”，携手走上红地毯，接受牧师的祝福和民众的欢
呼。
一、今日维京王
丹麦王储腓特列1968年5月26日在哥本哈根帝国医院出生，是当时的玛格丽特公
主（即现在的女王玛格丽特二世）的长子。一年以后，他有了一个弟弟，就是1995年
娶四分之一中国血统的香港小姐文雅丽为妃的尤金王子。
现在人们呼唤“贵族”，虽然也模糊地知道培养贵族需要“三代”，却不一定
清楚贵族训练的严酷性。腓特列王子就是眼前的一个例子。从很小的时候起，腓特
列（还有他的弟弟）就本能地知道自己和别人不一样，所以也就没有朋友。从6岁起
就在王宫内接受王位继承人的严格训练，3年后进入普通小学。但是，不论在普通小
学还是在后来的高中里，他都是孤独的。因为，他不仅要完成其他同学同样的学业，
还要随时注意举止得当，塑造公众形象。1986年高中毕业后，进入军队服役，然后到
美国加州的葡萄园里当了一年“农民”。1990年入奥尔胡斯大学修政治学，并于1995年
获得硕士学位，成为丹麦王室中第一位有正规学历的成员。此期间在哈佛留学，在
纽约联合国总部以及丹麦驻法国大使馆工作，积累了国际政治经济经验。
所有这些，还只是“文”的一半，作为王位继承人，腓特列还要通过“武”的
那一半，除了服兵役之外，他还学会了开轮船飞机，通过潜水员资格考试。2000年
参加在格陵兰北部和东北部的Sirius巡逻，在寒冷的漫漫长夜中徒步行程2500公里，
宣示丹麦主权。从2001年起，进入军事学院学习。
目前腓特列王子的“武举”尚未通过，已经得到了丹麦人的普遍爱戴，多次被
评为年度人物。同龄人喜欢他，说他是“硬汉”，与时俱进，具备随时准备接受生
理和心理极限挑战的现代领导素质。老年人不用“硬汉”这个词，也觉得他为履行
将来的责任作好了准备。腓特列王子早年比较害羞，一张娃娃脸虽然忠厚，却似乎
不如弟弟聪明。现在看来并非如此，他已经逐渐形成了自己的风格：相对俭朴，平
易近人，注意倾听，又不刻意平民化。
二、“女强人”入王室
新王妃玛丽是平民出身，在一片“现代灰姑娘”的喜庆中，也有人在窃窃私语：
“她会不会重蹈戴安娜的覆辙？”将来的事情谁也不敢说，但是可以肯定，玛丽和
戴安娜是完全不同的人。
玛丽唐纳森1972年出生在澳大利亚塔斯曼尼亚州的首府Hobart，是全家最小的
一个孩子（两个姐姐，一个哥哥）。母亲是塔斯曼尼亚大学的秘书，1997年死于心
脏病手术。父亲约翰（John Donaldson）是数学教授，后与作家Susan Moody结婚。
这次来参加婚礼的就是玛丽的继母。唐纳森家族祖籍苏格兰爱丁堡，他在婚礼上穿
的苏格兰短裙就有认祖归宗的意思。玛丽小时候随在NASA服务的父亲在美国住过一
段时间。1995年，玛丽毕业于塔斯曼尼亚大学，获法律和商业双学士学位，毕业后在
悉尼、伦敦、哥本哈根等地的房地产和IT公司工作。玛丽有澳大利亚和英国的双重
国籍，原属基督教长老会，与丹麦王子订婚后获得丹麦国籍，并加入路德宗福音会。
唐纳森小姐与丹麦王储订婚前后就和家人朋友约法一章：不得对传媒谈论她的
童年和青少年，并非有不可告人之事，而是想保护隐私权。所以，人们对她也就了
解很少。不过，从她公布的学历和工作经历来看，属于“女强人”类型，嘱咐家人
朋友不要炒作这件事本身，也表现出她的精明能干。
传统的欧洲王室婚姻是政治性的，因此各国之间的合纵连横都记载在王室谱系
上。丹麦是小国，之所以能在大国争斗的缝隙中存活下来，是因为地处战略要冲，
归谁别人也不干，只好“让”它独立。历任国王对此当然是心知肚明，小心翼翼地
在大国之间搞平衡，找机会搭个顺风船，联姻也就成为重要的外交手段。即便在立
宪之后，克里四琴九世（1818－1905）的六个孩子还是全部跟欧洲各国联姻。两位
公主分别成了英国王后和俄国皇后；一位王子娶了俄国女公爵后成为希?的国王，其
后代遍布罗马尼亚、西班牙和南斯拉夫；一位娶了瑞典公主，人称“欧洲老丈人
（公爹）”。
进入20世纪，随著君权的不断削弱，政治联姻也越来越失去了意义，不过门当
户对的惯性还保持了一段时间。现今丹麦女王玛格丽特的母亲Ingrid是瑞典公主，
因此丹麦女王和瑞典国王是姑表亲。玛格丽特公主60年代择婿的时候，其夫君亨利
克还是贵族。（他是法国人，贵族的“命”居然没有被“革”掉，一直让我百思而
不得其解。）1980年英国王储查尔斯迎娶伯爵小姐戴安娜，此前1972年瑞典国王迎
娶的王后已经是德国平民，只能算是这个传统的回响。后来欧洲王室的婚配对象都是
平民，挪威王储干脆娶了一位单身母亲。所以这次丹麦王储大婚，不必为新娘的平
民出身大惊小怪。
唐纳森小姐和腓特列王子有共同的爱好，大婚前的周末就在航海比赛中击败未
婚夫。观看表演时，两人的礼节性微笑无法掩饰其对芭蕾歌剧等传统节目不感兴趣，
当震耳欲聋的摇滚乐响起，舞台上飘起干冰施放的烟雾时，则几乎手舞足蹈。
总的来说，这位IT产业人士跟那位香港投资专家差不多，大概有能力在感情和
理智之间掌握平衡，把王妃当作一份“工作”，用饱满的敬业精神勤勤恳恳地做下
去，不至于像戴安娜那么天真，闹得一团糟。
三、现代王室
这次丹麦王储大婚，应邀前来的有欧洲各国王公贵族，日本皇太子，以及丹麦
的各界名流等800名贵宾。全国公职人员放带薪假半天，许多店铺也关门，看电视实
况转播。哥本哈根的市民们和来自世界各地的旅游者更是早就等候在举行婚礼的大
教堂（Our Ladys Church）附近，以及婚车通过路线附近，估计有25万人。他们举
著丹麦和澳大利亚国旗，拿著鲜花和气球，许多孩子还戴著硬纸板作的王冠，打扮
成童话中的王子和公主模样。婚礼分几部分。先在大教堂举行宗教仪式，新郎新娘乘
坐马车从教堂出发在哥本哈根老城内饶城一周，前往王宫，晚上在郊外的和平宫
（Fredensborg）举行盛大晚宴和舞会，放礼花。新郎新娘在舞会上偷偷溜走，出发
蜜月旅行。
据媒体估计，这次大婚需花费1亿5千4百万克朗，折合3千5百万美元。。在21世
纪的今天，看到有人郑重其事地穿上19世纪的军官制服，鼓乐喧天地操办婚丧嫁娶，
同喜之余难免要追问如此耗费民脂民膏的“意义”。
有人说，现代王室是为旅游者存在的。不能说完全没有道理。以这次丹麦王储
大婚的马车行车路线来说，电台在实况转播的时候就介绍沿途老城区历史掌故，捎
带著向全世界“推销”。不过王室的引导对象主要还是本国民众。
王室成员首先必须是运用本国语言的典范。刚到丹麦学语言的时候，就有老教
师让我认真学习女王的新年讲话，录下音来反复听，以求“取上得中”。丹麦语是
小语种，示范作用很小，注意听英国王室成员说的英语，就明白此言不虚。“苏东
波”之后，也有流亡多年的前王室成员（及其后代）重返故里，受到热烈欢迎。有
人在分析这种现象时就指出，他们所说的典雅的语言是吸引民众的巨大魅力之一。
王室的婚丧嫁娶也是普及各种知识的机会。这次丹麦王储大婚，不仅在报刊和
网上公布了大量照片、宴会菜单，各电视台的演播室里还请来服装设计师、陶瓷银
器收藏家、历史学家随时点评王公贵族们的服装首饰，宴会上的餐具。新王妃头上
的婚纱，就是已故王太后祖母的遗物，已有一百多年的历史，电视还播出当年瑞典
公主Ingrid嫁到丹麦时的黑白影片回放。美食家和品酒家更是深入厨房重地，直接
采访大厨和调酒师傅，并且先尝为快，在摄像机镜头前大快朵颐，令人垂涎三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