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侨报4月21日发表菊子散文:梦中英伦

送交者: 冰叶2004/05/07 16:33:39 [状元纸巾]


梦中英伦

菊子


从伦敦希思罗机场一下飞机,本能地就去找电影小说里写的詹姆斯邦德,漂亮的苏
联女间谍,还有苏格兰场的侦探。上了汽车,看那一望无际的碧绿的草地,一月份
却依旧葱葱绿绿,草丛里已经有小小的叫不出名儿的花朵冒出来。到了牛津后,不
久,水仙,郁金香就遍地开放了,我一次一次地在花丛间倘佯,不敢相信,为什么
英国人在这美丽的风景中会无动于衷,视而不见。再一想,熟悉的地方没有景色。

  在泰晤士河边散步时,看见那碧绿的草地都被圈成了一片片,每一片里有几只
羊,吃完一片,再去吃另一片。那时候就想,作个英国的羊真好。从小听过《草原
英雄小姐妹》的故事,那里面的羊多可伶,没草吃,冬天还有那么大的暴风雪。 
  夏天,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河边都覆盖著金盏花,一望无际的金黄。河对岸,
是天鹅的乐园,每天有几百只天鹅在那里歇息。有时候,一只小鸟从头上飞过,叫
不出名儿来,就想,那是雪莱的云雀吗。文学史说,湖畔桂冠诗人的诗歌绮丽颓废,
大家不该喜欢,我还是喜欢华兹华斯的诗歌。看见一个小伙子漂亮多情的眼睛,我
就想,拜伦长的就是这模样吧。
  我们住在学院拥有的一座贵族庄园,庄园附近就是一座小教堂,至今我还能回
想起教堂那悠扬的钟声。教堂的院子里就是墓地,白天好像还习惯,晚上经过那地
方还是有点害怕,不敢回头。有一天,有人结婚了,钟声不断的敲啊敲,新娘子胖
胖的笑得真灿烂,伴娘们都穿著清一色的粉色长裙,七八岁的小子们也西装革履神
气十足,那时候就遗憾,自己结婚就没这个排场。
  莎士比亚的故乡斯特拉斯堡离牛津只有一个多小时车程,我们去看过几次莎翁
戏剧。后来好莱坞出了个《恋爱中的莎士比亚》,看完后很后悔,真希望能够从脑
子里洗去Gweneth Paltrow那份矫揉造作。莎翁属于舞台,不属于
银幕。
  从前学英国工业革命,总觉得英国应该是处处烟囱,矿山,铁路,蒸汽列车,
和愤怒的罢工的工人阶级。真到了英国,尤其是牛津乡下,觉得英国更象是勃朗特
姐妹,哈代和高尔斯华绥所写过的乡村英国。遇到刮风的日子,就仿佛觉得希茨克
利夫会走出他的呼啸山庄,脸上是疯狂的爱的激情;有时候又觉得德伯家的苔丝那
天晚上刚从乡村舞会上回来,正和一群年轻人一起走在回家的路上,路边是高尔斯
华绥的苹果树,苔丝那么美丽,有娜丝塔西亚金斯基那迷人的双眼和性感的嘴唇。
有时候幻想著自己是简爱,想象著罗彻斯特会骑著马从路的那一端走来,马看到我
会受惊,然后我们会第一次见面,然后我们会开始那缠绵悱恻多灾多难的爱情。 
  牛津的图书馆真多,除了主馆博德连以外,其他的都能自己进去查阅。在那些
古老的图书馆和学院中悠闲地来去,想象著历史哲学史文学史里学过的人们也曾经
在这里流连,心里觉得恍若隔世,人生如梦。
  回到那座庄园,端详著墙上的画像,挂毯,古老的家具和陈设,禁不住猜测那
些曾经在这里发生的故事:不间断的舞会,晚宴;精心编织的情网;精神贵族的文
学家哲学家思想家们高深的对话;急著为女儿们找个有爵位有财产的丈夫的庸俗苦
心的母亲们;情窦初开的矜持的少女们,穿著坦胸露背,紧束腰身,蓬松拖曳的长
裙,每个人都是粉红的脸颊,美丽的秀发;还有以谈情说爱为终身职业的风流多情
的年轻绅士;还有,那些逐渐发福谢顶,有钱有势却拴不住年轻貌美的太太们的心
的上流人物。
  从前□慕勃朗特姐妹,□慕简奥斯汀,富家女儿,不为衣食发愁,成天价写小
说,写男欢女爱,留下许多超越时空的文字。现在想来,勃朗特三姐妹们好像只有
一个人曾经出嫁,她们可以左右自己手中的笔,可以让自己的主人公去爱去恨,在
自己的爱情生活中却都是无能为力。
  其实,真正的英国人早就不是小说里写的那样子了。我们认识的人,除了老师
同学,就是我们学院的司机,花园工和清洁工。那年夏天,我参加了一个长达一个
月的写作会,会议期间有一对男女过从甚密。一个英国女士跟我嚼舌头,说她看见
他们俩在街上拉手来著,我一听,嘿,敢情英国女士也俗气,马上就觉得和她亲近
了许多。我们那司机的牙快掉光了,有假牙也不戴,每次我们坐车,他就考我们的
英语,考题全是骂人的话。花园工每天收拾草地花卉,庄园的墙壁上有几株百年玫
瑰,我站在红,白,黄的玫瑰下惊叹那千万朵的葱荣,他顺手剪下一大把,说,拿
回去,今年的玫瑰开得太茂盛。偶尔去庄园旁边的小村庄散步,村民的脸也和中国
农民的脸一样显得粗糙,潮红。有些饶舌的,打完招呼还要唠叨几句,牛津乡下口
音,三句听不懂一句,嘿嘿一笑,拜。
  牛津离伦敦两个多小时的车程,晕晕乎乎到了伦敦,看什么都晃晃悠悠。没看
见奥利佛退斯特,只看见许多老式的黑色甲壳虫模样的出租车,大笨钟,很多很大
的公园,宫殿,博物馆,□像馆,大英博物馆里马克思写《资本论》的地方,罗素
广场的中国城,还有旅游者,粗门大嗓的美国人,安安静静的日本人,还有我这个
初进大观园的刘姥姥。
  牛津和剑桥是传统的死敌,为忠诚计,我不敢过于心仪剑桥,所以只去过一次。
更重要的是,去剑桥只能“轻轻地我走了,正如我轻轻地来”,方不至于惊扰徐志
摩在康河里的泛舟。
  轻轻地我走了,正如我轻轻地来,再见了,英国的田园诗,蒙蒙细雨,绿茵茵
的草地和四季的鲜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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