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墙的故事：同性恋权利

寒江月

　曼哈顿下城的格林威治村，有很多弯弯曲曲的小街。乍看上去，这条街与其它街
没什么不同，它在第六大道和第七大道中间，街道两边是曼哈顿常见的砖砌公寓楼
房，楼房外墙上装著之字形的安全梯；街道两边的人行道旁种著树，两排汽车停在
树下，秋叶从树上飘落，纷纷落在汽车上。
　　一个周末下午，我从这条街上走过。我从第七大道走进这条街，街上行人很少，
几对青年男子站在一家酒吧门前闲谈。快到第六大道时，我看见路边的牌子。牌子
被人故意扭曲，但是街名仍然清晰可见。这条街就是克利斯多夫街，著名的“同性
恋街”。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这条街索性公开挂上了这个街名牌。
　　如果你从第六大道进入克利斯多夫街，走到第七大道，你就会看见，在大街中
央有一片小小的空地，这就是谢里丹广场，广场很小，与其说是广场，不如说是个
小公园。小公园被一圈黑色铁栏杆围著，地上铺著红砖，绕著栏杆有一圈绿色的木
椅。?天气好的时候，行人会走进小公园，坐在椅子上歇息，流浪汉也会躺在椅子上
酣睡。除了这些，你还会看见，一对白色雕像坐在绿色的椅子上，就坐在流浪汉或
者歇息的行人身边，另一对白色的雕像站著，一人的手放在同伴的肩上，仿佛在安慰
他。
　　雕像们看上去面目模糊，那是因为，他们只有一个共同的名称，叫做“同性恋”。
这个名称仅仅代表了他们的生活方式以及他们的性取向，他们人生的其他方面都被
掩盖在这个名称之下，就像浮在水面的冰山，人们只注意到浮出水面的部分，而忽
略沉在水下的，更重要的部分。
　　这座小公园建立在这里，大有深意。它的对面，就是克利斯多夫街５７号-“石
墙旅馆”（Ｓｔｏｎｅｗａｌｌ Ｉｎｎ），一个著名的同性恋酒吧。六十年代末的
一个夏日，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暴乱，那场暴乱成为美国同性恋权利运动的开端。

　　１９６９年６月２７日，星期五。夜晚，大约２００名男女正在“石墙酒馆”
里狂欢，人群里不仅有男女同性恋，也有易服癖者和吸毒者。八名警察带著搜查证，
敲开了酒吧的门。他们命令酒吧里的客人们沿著墙站成一排，逐一检查他们的证件，
最后，警察以无证卖酒罪逮捕了酒吧的工作人员以及几个身份不明的顾客，把他们
一个个推出大门，准备带上警车。
　　在此之前，格林威治村早已是同性恋聚居之地，“石墙酒馆”是间著名的同性
恋酒吧，它的顾客大部分是青年男女同性恋者。这间酒吧早已引起警方的注意，也
曾被搜查多次。每次都以罚款或短期监禁了事，事过之后，酒还是照样卖，同性恋
者也照样回到这里聚集，对立的两方似乎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当警察在酒吧里搜查时，“石墙酒馆”门外渐渐聚集了一大群人围观，其中有
偶然路过的过路人，有外地来的游客，也有住在附近的居民。刚开始，局势尚可控
制，每当一位被警察搜查之后放过的同性恋者走出“石墙酒馆”的大门时，人群就
爆发出一阵欢呼。可是，当警察正准备把被捕者押上警车时，事情突然急转直下。
不知何人朝警察扔去一块石头，有人拎起路边的垃圾箱，朝门口抛去，紧接著，有
人打碎酒瓶，点著了火，场面登时大乱。在场的警察急忙呼叫增援。不久，纽约警方
的精锐分队赶到现场，但是无法彻底控制局势。当晚，许多同性恋者来到现场抗议，
抗议持续了三天。当抗议结束后，根据报纸上公布的数字，共有１３人被捕，３
（一说４名）名警察受了轻伤。
　　“石墙酒馆”事件首次把同性恋问题公开化，也是同性恋者要求合法权利运动
的开端。 １９６９年７月，纽约的同性恋者联合起来，成立了“男女同性恋者解放
阵线”，从此，同性恋者走上街头，开始了反歧视运动。
　　现在，“石墙”已经成为一个象征。
　　我走近雕像，看著他们和她们的脸。他们很痛苦，也很孤独。 他们与我们的分
别究竟在哪里？为什么社会不能接受他们？在纽约的公立学校里推广“彩虹计划”
-在教材中加入对同性恋宽容的内容，遭到强烈的阻力，无法实行。几年前，在美丽
的阿巴拉契亚山道上，一位著名的女同性恋活动家被谋杀。同性恋者被谋杀，攻击
的事件时有发生。
　　当社会拒绝接受他们时，他们只能彼此互相安慰，共度人生。
　　人们曾经拒绝接受不同宗教信仰者，花了很长的时间，大家才懂得，重要的不
在于你信仰的是什么，而是你心中是否有爱。人们曾经拒绝接受不同种族的人，也
过了很长时间，大家才明白，肤色与文化的差异并不想我们想象的那样大，在不同
的肤色之下，我们都有同样的经验，同样的梦想，同样的喜怒哀乐，我们同属于人
类大家庭。
　　要过多久，我们才能明白，同性恋者并非“异类”，他们与我们的不同，仅仅
是非常私人化的性取向？社会有何理由歧视他们，把他们当成“另类公民”？现代
的社会是多元的社会，多元社会呼唤理解与包容。让我们理解他们，包容他们，他
们不是别人，他们是我们的兄弟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