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苓阿若开花，春天就会来…..

「苦苓阿！」对台湾人应是耳熟详的名字。但好奇怪的是我一直不认识她，最先认识的反而是作家「苦苓」。一个台湾本土又喜欢拈花惹草的人，竟然不认识苦苓，实在很说不过去；但我真的就是不认识她。仅记得有一回，到山上露营，看到一棵结着满树小小果实的树，引发我的好奇，同事说：苦苓阿！一副很不解的语气---我想他一定对我不认得苦苓感到纳闷！

其实我自己也很纳闷，我可以认得许多行道树，北方的杨树、槐树，会分辨枫与槭，但却不认识最本土的植物---苦苓。

又有一回到广西，凄冷的寒冬，对于枯枝兀立，我向来情有独钟。因此往红瑶寨途中，一条小路上，一整列的枯树，枝头上垂吊着许多小小褐色的小球，那天天气不错，难得的蓝天，空气中依然透着丝丝的寒意，这景美的动人，问路边的几个当地人，浓浓的乡音说：楝树！楝树？苦楝吗？是阿，楝树！虽然他们表示同意我的看法，但我心中还是有些纳闷----多次旅游的经验，我发现当口音或语言不是很通时，总使对方听不懂我真正的意思，他们还是习惯跟你说：对阿或yes！

这是我对楝树一次比较深刻的印象，但，是没有穿衣服袒露相见的楝树；而这楝树跟台湾人口中说的苦楝---苦苓，是不是同一事物，我是持疑的。因为我隐约有个概念，苦苓是台湾本土植物。

两三年前，搭朋友的车，行经磺溪，迷蒙的春日里，转个湾要过桥，迎面而来的竟是一株开满粉紫小花的大大树----惊鸿一瞥，但刻骨铭心，我难忘那样的惊艳。回办公室我忍不住吹嘘起自己所撞见的春日美景，另一位同事马上说：苦苓啦！

苦苓？这就是苦苓？有种竟日寻春不见春，归来春在枝头已十分的惊喜，尤其这么本土的植物，竟有这么浪漫粉紫的花朵。

从此我便开始会留意苦楝的踪迹，磺溪的桥边、福林桥下都有她的家。有时会刻意搭车过桥，从高高的桥面俯看她的树冠---一顶浪漫粉紫的皇冠。

前几天，阴雨绵绵中，刻意去拍了雨中的流苏，白色的素雅在雨中伫立，娇弱幽静。后来便闲晃到邻近的传统市场，很惊讶的发现市场旁竟有几株开着粉紫小花的树，我惊喜地告诉同行的小朋友---这是苦楝！苦楝开花了，春天真的来了。

这回我才是真正近距离观赏她，终于知道她的小秘密---果真跟台湾栾树很像很像，若不开花，在这个属于栾树地盘的天母，我大概会以为她是一株栾树。不过栾树是九月开金黄色的小花，而苦苓却是春日里神秘而浪漫的粉紫；再仔细一瞧，你会发现她们的花型及大小其实也很相似，只是一个是秋天的金黄，一个是迷离春雾中的粉紫。难怪，栾树有「苦苓舅」的别称。

苦苓，就是苦楝，也就是楝树。据说外国人叫她China tree或China berry，可见这是东方的树，而且是中国的树，也是台湾乡野的树，因此也成了文人怀念故土的乡愁。传说当年臭头皇帝朱元璋逃避元兵追杀，四处躲窜时，好不容易捱到一棵苦楝树下打盹，正值冬寒料峭，枝果飘零，苦楝子不停的打在癞痢头上，痛得他直骂苦楝：「你这个坏心的东西，你会死过年。」没想到苦楝在朱元璋的诅咒下全应验了。所以每当新岁交替之际，西风凋碧树，苦楝便呈现枯死的模样；易腐的中空主干，应验了坏心的诅咒，树心都会有一条黑色条纹。传说当然未必是真，但每到寒冬，「坏心」却是事实了。其实秋冬枯死似的洗尽铅华，是「假死求荣」，当春天到了，苦楝便又吐新芽冒绿叶，在杜鹃花开的季节里，她也开满了淡紫色的小花，在湿冷的三月天，给人们一种浪漫的遐思。

爱恋情深有时苦不堪言，但炼树何以苦呢？原来她紫黑色的树皮及种子可入药却味苦，寒冬凋零枯萎的景象，又成了不祥的象征，所以才有「苦楝」之称。因此苦楝终其一身，只能在石砾、荒原与贫瘠的环境苟延残存，而台湾人称之为「苦苓」，又有「可怜」的谐音，这都成为她不被怜爱的宿命。事实上古人相信用楝树叶或种子可以用来驱虫，还认为蛟龙怕楝树的叶子，所以当屈原投汩罗江自尽时，楚人担心蛟龙带虾兵蟹将吃掉所有的食物，因此，将包有楝叶的食物投河给屈原食用，在端午节的时候，也会佩插楝叶以避邪。但台湾人因楝树的名字有个「苦」字，所以不喜欢种植，据说「桑树」因为与「丧」谐音，所以一般的人家也不爱栽种，这是挺有趣的；不过「桑树」，因桑椹的营养价值，已咸鱼大翻身，每年清明前后，许多人家会自己熬桑椹汁喝，种桑椹远比苦楝来得多。

不过苦楝在台湾原住民的眼中却有不同的意义喔！台东都兰山下的卑南族人称她为gamut，具有香气的意思。祭师们为丧家除秽时，会手持苦楝花并用手指划过鼻头，祈求新的一年带来新的好运。阿美族人把每年苦楝花开作为春天到来的指针，当她结果的季节，便可以开始用鱼藤毒鱼了。

听说楝叶煮汤洗搓身体可以防止皮肤冻裂、治皮肤病，取嫩叶摩擦女孩脸部，皮肤会变得白嫩…. ，但对我而言，她是春日繁花锦簇中，一树浪漫粉紫的缤纷，有春天的迷离与多愁。











（背景音乐：北京天使合唱团---梦田）


栾树开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