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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青春偶像-八十年代的回忆

送交者: 菊子2004/01/26 17:5:4 [温柔一刀]

小学的男老师
最早一名偶像,应该是我小学三年级时的老师。他那年十八岁,高中毕业了,没大学可上,就来我们学校代课。现在看来,他个子不高,但人长得很漂亮,眼睛很有神,而且数学极好。小学老师尽是女的,有一位老师,长长的辫子,是宣传队的辅导员,女同学们都崇拜她,后来她去进修,还有同学抹眼泪呢,我却大不以为然。后来一上三年级,就开始喜欢这个男老师了,他教的课我都特别积极,他每天早上带我们跑步,如果他碰巧跑到了我们这一队列,我就特别注意呼吸要匀称,步伐要协调,其实在他眼里,我们都是清一色的小屁孩儿。后来老师上了大学,现在也在美国,但我们一直没联系上,我要跟他说说八岁时对他的崇拜,他不跌破眼镜才怪。

郭建光,还是别的什么人?
那时候成天看的除了样板戏还是样板戏,还有一部居然不说也不唱光蹦蹦跳跳的芭蕾舞剧«红色娘子军»。那些英雄,李玉和啊,杨子荣啊,都不喜欢,倒是学校里一些演这些角色的大哥哥们比他们亲切一些,但大哥哥们卸了妆,下了舞台也跟大伙儿一样调皮捣蛋,“偶像”不起来。印象较深的倒是«沙家[兵]»里的郭建光,其实他戏不多,但有一个场面,他不是躲在芦苇荡里吗,有一句台词,叫“月色微黄,映照着红高粱”。那一时刻让我觉得他很美,月色,高粱,和一个在欣赏月色和月色下的高粱的人。只是我的记忆可能出了问题,他不是在芦苇荡里吗,怎么又出来了红高粱,所以这极可能是别的什么英雄。

胡松华
看«东方红»,闹闹轰轰一台戏,完了最喜欢的一个是曲调极美的“八月桂花遍地开”,一个是胡松华。胡松华上来唱“从草原来到天安门广场”,一身蒙古装打扮,帽沿上有白白的绒毛,一派异乡情调,让我觉得他很帅气,很是迷了一阵子。后来他复出,我坚决不看,为的是保留从前对他的美好记忆。后来又看«刘三姐»,«五朵金花»,«阿诗玛»,也喜欢那里面的阿牛哥们,但毕竟人家是少数民族,浪漫却又遥远,就没有成为偶像。

王心刚
记得«侦察兵»吧,那里面王心刚穿上国民党军官服,戴着白手套去视察,白手套摸了一下炮筒内部,白手套沾上了黑灰,王心刚说:“麻痹,麻痹,太麻痹了。”啊,麻倒一大片女孩子。那时候的英雄人物,别看一个个浓眉大眼正气浩然,那红军八路军新四军的军服就是不提神儿,远不如国民党军服那么笔挺帅气,再加上大盖帽,再加上胸前的条条杠杠勋章绶带,真是麻痹人民斗志。又不敢直截了当去喜欢一个国民党军官,於是象王心刚那样英雄虎胆乔装打扮潜入敌穴的勇士就名正言顺地成了俺的偶像。

王心刚演的蔡锷我不喜欢,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不喜欢张瑜。张瑜整个一个那个时代典型的漂亮女孩子,演什么都是一脸肤浅的傻笑,演不出曾是风尘女子的小凤仙的落落风情。后来王心刚演«伤逝»里的涓生,涓生本来就是一个懵里懵懂的五四青年,王心刚也老了,眼泡有些浮肿,脸颊也不再轮廓分明了,所以我看涓生和子君婚后爱情逝去的悲剧的时候,一直是泪流满面的,也不知道是为了涓生和子君的悲剧,还是王心刚的悲剧,还是因为自己当时也是为情所困。

发哥许文强
«上海滩»一上映,啊,万人空巷。每天就那么盼着下一集,盼着许文强出来,或穿着长衫,或穿着洋装,啊,那满眼的痛苦和爱怜。最爱和女伴们重复许文强的“绝唱”:“程程,请再给我一次机会。”多年以后再看«上海滩»,激情已经淡了许多,其实那故事说穿了不过是美化了上海滩上的流氓混混小瘪三而已,可是因为英俊的周润发演来的不曾与有情人成了眷属的遗憾,以及许文强和丁立这一对并不般配的患难兄弟之间的江湖义气,让人感慨世道不公爱情不公,所以才演绎出了那么一个回肠荡气的故事。由周润发一演来,他那双受伤的眼睛,忍辱负重地在暗处舔自己的伤口的悲壮,还有为情敌两肋插刀的豪情义气,足够迷倒爱做梦的女孩子。如今老了,看发哥的剧照有时还纳闷当初为什么那么痴迷。其实发哥的风度,本也不在身高眉眼嘴唇,而是在举手投足之间,照片上是看不出他的魅力的。«藏龙卧虎»虽然捧了奥斯卡,那里面的浪漫总让我觉得有点隔膜,打动不了心中的那根弦,不知是故事牵强平淡,还是自己人老心老,总之,看周润发时再也不曾有过当初看许文强时的惊喜和激动,看他上 Jay Leno, 上 David Letterman 推销自己电影时,发现他也只不过是一个演员,那心里就沉甸甸地十分失落。

高仓健
高仓健于八十年代就象旋风一样席卷了中国,走在大街上谁都在哼哼«追捕»里的“啦呀啦,啦呀啦啦啦啦呀”,男孩子都喜欢中野良子,女孩子都喜欢高仓健,说他深沉,顺带着成天骂唐国强,说人家唐国强奶油小生没深度。唐国强也怪委屈的,长得漂亮也成了罪过。我喜欢高仓健,倒没太喜欢他的那些英雄行为,我喜欢的是他的眼睛,和他的背影。高仓健台词很少,但他的眼睛总是在说话,很沉郁,很冷峻但又很多情。我最喜欢的是«远山的呼唤»,他逃到一个农场,给小寡妇倍赏千惠子打短工。这一天,一头母牛要生小牛了,高仓健在牛棚里关照母牛,倍赏千惠子来看看是怎么回事,高仓健什么都没说,就那么站起来,用自己宽宽的肩宽宽的背挡住了她的视线,免得她看见地上的母牛。啊,那说不尽的柔情,大男人保护小女人的千古绝唱,到现在都让我向往。其实,倍赏千惠子农妇一个,这种场面肯定见得多了,人家高仓健出於本能,就怕她受了惊吓,人家女子就有这福气,能够享受到小女人被大男人呵护着的小鸟依人般的幸福。高仓健的眼睛和肩头,不知让我作了多少白日梦。

Harrison Ford 主演 的 “Witness” 情节与«远山的呼唤»非常类似,但西方人太白露,最后男女主角虽是道别了,但故事一定要保证他们有了肌肤之亲才道别,而且一定要安排女主角的当地追求者来重新追求她,一切都交代得太明白,究竟不如日本电影那般含蓄,那般耐人寻味。

阿兰·德龙
那时候还很看了几部阿兰·德龙的片子,记得最清楚的是«佐罗»,哇,阿兰·德龙那个帅气,一头金发,淡金色的美丽至极的眼睛,令人柔肠寸断愁肠百结的笑容,还有与坏人击剑时的潇洒身姿。童自荣给他配音,我把童自荣也爱上了。纯粹是浪漫的激情,想到法兰西,想到巴黎,就想到了英俊潇洒的阿兰·德龙。

多年以后,我夏天到耶路撒冷的希伯莱大学进修希伯莱语,这一天课间休息,正在和同班同学狼吞虎咽吃那美味的小吃,突然看见了阿兰·德龙。那小伙子显然年轻多了,好像也矮一些,但那双眼睛,那一头金发,还有那令人销魂荡魄的笑容,和阿兰·德龙一模一样,我简直是看呆了。阿兰·德龙觉察到了,又不是第一次有傻女孩子这么呆看他,所以他笑容可掬地走过来向我问好,说他是从巴黎第七大学来的,也是在这里进修希伯莱语,比我还低一级别呢。我当时因为疏懒,头发几年不曾剪过,所以那长发一直垂到腰下,在热带的以色列极少见,那里的女孩子差不多都是剪的齐耳短发,阿兰·德龙还注意到了,说他喜欢我“美丽的长发”。对阿兰·德龙的迷恋纯属外表,但因为他下凡显灵了这么一次,我还把他列在偶像之列,心里想起来还是柔柔的爱慕。

格雷高利·派克
从年幼时就迷恋,到现在仍旧崇拜的,只有格雷高利·派克了。第一次看他的电影是大一第一学期,第二天要考试了,好像是公共课的哲学,那时虽然对课程本身不感兴趣,但中学高考以来的惯性,考试还是愿意得优的,但那破玩艺又实在乏味,正不知道如何打发那两个小时自习时间呢,一同学说,东操场放«爱德华大夫»,去看吧。我一听什么大夫大夫的,怪科学的,心里就不怎么喜欢,但终究是电影,起码可以混两个小时,不用去想那烦人的辩证唯物主义了,就随她去了。电影一开场,半天是那坏教授,还有英格丽·褒曼,又高深又神秘,倒也罢了。等到派克一出场,我整个惊呆了,我的天哪,天底下还有这么美丽的男人,看那头发,那眼睛,那脸庞,还有那精雕细刻出来的嘴唇,还有那高挑匀称的身材。我就那么木木呆呆地看着,那情节又有点复杂,是弗罗伊德的精神分析学,我压根儿就没动脑筋,就那么盯着他那双美丽的又带着迷惘的得了健忘症的眼睛,简直是忘了身在何处,人在何年。第二天的哲学考试果然砸了,得了个良,后来出国时办成绩单,看到那个良字,先是觉得有些刺眼,后来一回想,考试头一天看派克惊为天人的感觉,那心里又是十分的欣慰,考砸了又怎么着,我在那一天发现了自己的青春的偶像。

其实,与派克同时代,同风格的还有其它几位明星,象 Clark Gable, Gary Grant, James Stewart, Spencer Tracy 等等,Gable 演«飘»里的Rhett Butler, 也是一把剜人心的刀子;Gary Grant 演的浪漫电影比派克还多,但只有派克才真正地打动了我的心,也可能是因为我第一次看他,他眼中就有那么多的苦痛和迷惑吧,不象 Grant, 总是春风得意英俊潇洒。派克演的尽是好人,他得奥斯卡的那部影片是 “To Kill a Humingbird”, 演的是一位南方律师与种族偏见作斗争的故事,按说正面人物是不容易有男人魅力的,但让派克一演,正义也魅力无穷。«罗马假日»,«乞力马扎罗山的雪»,«麦克阿瑟»,以及他后来老了以后和凯瑟琳·赫本合演的«金色池塘»,他永远是好人,是一个从外表到内心,从举手投足到为人处世都美好的大好人。

派克所有的不光是魅力。«卡萨布兰卡»的汉弗雷·贝加有魅力,但实在不够帅气;年轻一代里我喜欢 Robert Redford, Harrison Ford, Kevin Costner, Jack Nicolson, 再年轻一代的我喜欢 Tom Hanks, Russell Crowe, Hugh Grant, 但星似人非,我早过了偶像崇拜的年龄,所以派克仍旧身居第一。

在现实生活中,派克也如他在电影中一般美好。他曾结过两次婚,头一次生了三个儿子,后来出名后,在巴黎结识一位法国女记者,与她结婚后,育有一子一女,五十多年白头偕老。他不是什么政治活动人物,但他说,他有社会责任感,愿意用自己最熟悉的方式-表演-来促动社会的改良,使世界变得更加美好。

晚年的派克也依旧风度翩翩,加上了岁月和经历给他增加的智慧,与年轻英俊的派克比又别是一番韵味。很多人是经不起老的,象伊丽莎白·泰勒,年轻时那紫色的眼睛不知迷倒了多少影迷,抢了多少人的丈夫,到四五十岁就不行了,有人都指责她暴殄天物,浪费了上天给她的美丽。只有派克,让岁月的精华在他的身上堆积起来,虽然他的头发也变得灰白,皮肤也变得松弛,然而他的身材还是那么挺拔,笑容还是那么魅力四射,还有那深刻的善良和智慧,从他那美丽的嘴唇里吐出的对生命,对爱,对所有美好的事物的赞美,每一次在电视屏幕上看到他,都是一种美好的享受。

青春的偶像,在我已经青春不再,在他已经灵魂归天之后,仍旧是一个偶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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