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没有回头路

　　　　　　　　　　　　　　　　·湘　灵·

　　中国总理温家宝在４月１２日访问印度时指出，中日关系的核心问题是日本要正确对待历史；并强调“只有一个尊重历史的国家、敢于对历史负责的国家、能够赢得亚洲以至于世界人民信任的国家，才能够在国际社会发挥更大作用。”

　　这话说得是何其好啊，让笔者真想拍案叫绝。但一想到孔子曾云，正人必先正己，又不免有点泄气。中国政府自己又何尝对历史负责？从事实而言，日本政府还只是虚言粉饰半个世纪前那场罪恶的战争，而中国政府却对自己统治５０年以来的历史屡屡撒谎。

　　几乎任何研究中华人民共和国史的学者都知道，中国政府亲手制造了无数国家罪错，最著名的包括１９６０－１９６２年饿死３，０００多万人的大饥荒，死去上千万人的文化大革命，使２００多万知识分子蒙冤受屈并株连其家属的“反右运动”，以及１９８９年军队屠城虐杀学生与市民的“六四事件”。但这些令中国人民创深痛巨的国家罪错，在中国的历史教科书里不是被抹杀得干干净净，就是做了与事实相反的描述。这些历史事件亦被当局列为学术研究禁区。中国人只有借助于国外留存的资料，才知道自己的国家发生过如此惨绝人寰的悲惨历史。

　　就以中日关系而言，中国政府未必就“尊重历史”，也未必对中国人民说了全部真相。说到底，中日关系今天之所以恶化如斯，缘于两国政府不讲原则的机会主义外交政策，这个原则就是日本必须为历史上的战争罪行向中国正式道歉，中国也应以此为恢复邦交的前提。而这一原则却被中国人民的伟大领袖毛泽东所放弃，日本最多只是顺水推舟得了便宜而已。

　　上世纪６０年代中苏交恶后，毛泽东痛感在世界上遭受孤立，将国际友人的来访当作打破孤立的重要门道。为了向日本人示好，毛竟在１９６４年７月１０日接见日本社会党人佐佐木更三等人时，说出如下一段惊世之语：“我曾经跟日本朋友谈过。他们说，很对不起，日本皇军侵略了中国。我说：不！没有你们皇军侵略大半个中国，中国人民就不能团结起来对付你们，中国共产党就夺取不了政权！”这话在日本广泛流传，中国却少有人知道。

　　既然“伟大领袖”如此表态，赔款道歉之事自然免提。１９７２年中日建交时，主管外交的周恩来代表中国政府很大方地宣布作罢，日本方面自然乐得悉听尊便。而毛后的中国政府既然继承了毛的法统，未便再提战争赔款之事。只是邓小平比较务实，总觉得中国现代化建设需要钱，而富有的日本既然要与中国交朋友，总得对历史罪孽有点表示吧？

　　１９７９年１２月５日日本首相大平正芳访华时，知趣地主动向邓小平提出经济援助，邓欣然接受。次年４月，中日双方签署了日本向中国提供日元贷款的协议，还款期限是８０年。从１９８０年到２０００年，日本政府共向中国提供了４次日元贷款，平均每５年决定一个批次的贷款总额，截至２０００年８月，对华日元贷款已经高达２.４５３５万亿日元。由于这是一种长期经济援助，中国政府已将其当作一种常项财政收入，在中国统计年鉴中，日本的经济援助列入“国家财政债务发行情况”的“国外借款栏”。

　　而日本号称“经济动物”，其对华关系的主要目标在于经济利益，对诸如人权与政治制度概不关心，这种缺乏人道原则的机会主义态度正符合中国政府需要。１９８９年“六四事件”发生以后，西方民主国家纷纷表示制裁中国，而日本政府却率先访问中国，让中国政府感到“吾道不孤”，中日邦交进入高峰时期。

　　两国都奉行机会主义外交路线，自然无法要求对方讲原则。于是乎，日本方面认为对华经济援助就是变相的战争赔款，希望中国政府多加宣传，塑造日本“新形象”。中国政府虽然将日本经济援助当作变相战争赔款接受，但就是不肯公开说明。更兼中国媒体从不披露中日交往的全部信息，只让公众知道一些政府认为可以让公众知道的信息，在此情况下，中日隔阂逐步增大。

　　中日交往要想恢复正常化，中国政府有必要向人民说清楚上述历史事件的来龙去脉，负起该负的历史责任。在外交大事上，一旦跃过历史门槛，就没有回头路好走。

□　寄自美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