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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可夫: 反省中日双方的扭曲思维

送交者: dok-knife2005/04/09 10:34:27 [温柔一刀]

反省中日双方的扭曲思维

                 平可夫

面对西方及战争罪责,日本至今心存自卑情结,遂藉参拜靖国神社来刺激过去的战争被害国。面对日本的挑衅,一些中国民众喊出「抵制日货」一类空喊百年的口号,而反日浪潮最终也可能指向北京当局。

一百三十九年前的今日,明治维新运动启动,最终目的就是要使日本脱亚入欧,成为一个经济、文化、思想现代化的国家。何谓「现代化」?笔者认为它不仅仅意味着只是接受欧洲十九世纪以「人人平等」理念为基本宗旨的启蒙思想,西方基督教文明倡导的尊重事实、重视他人权益也是思想现代化的重要组成部分,换句话说,就是日本社会今日不断主张的「合理主义」。

小泉内阁频繁对靖国神社的参拜活动是否体现了「合理主义」?没有,反而处处体现的是旧时代村落式的顽固不化、缺乏现实与空间概念、无视他人权益的落后、愚昧的思维。就此意义而言,日本一百三十九年的脱亚入欧至少在对外政策上只是停留在口号上而已,而且在今日亚洲社会已经日趋进步的时候,自民党却回到了旧亚洲。

参拜靖国神社的行为已经引起了包括韩国、中国在内的亚洲国家严重不满,自民党明明知道自己的行为不符合日本长远的国家利益,为何频繁挑衅?这就是旧日本式的顽固不化,就像一个古代村落长老,夜郎自大,总是我行我素、自以为是,因为他的经验与权威,在村子里面已经无人挑战。它绝非是聪明的「合理主义」思考方式。而且在靖国神社问题上刺激中国、韩国完全没有必要。

笔者早已指出,小泉如果要参拜,可以用私人名义,像中曾根首相以前的历届日本内阁那样,同时还可以重新建造一座纪念碑参拜。参拜靖国神社的行为无论以东方、西方的任何伦理、思考模式而论都是非合理的。靖国神社内部的确供奉着战犯的牌位,顺便提醒日方注意的是靖国神社的问题在加拿大主流媒体也经常引发争议,俄军内部也有人对此不可思议。而且西方人不懂「牌位」是何意思?多有人认为是战犯的集体陵墓。

在靖国神社的「游就馆」,一部叫做《我们不能忘却》的纪录片的宣传更为离谱,一个怪声怪气的女人播音员声称这场战争是把亚洲从西方殖民主义者手中解放出来的圣战,难道战争是「正义」的?西方与日本在这场「圣战」中谁屠杀了更多的亚洲人?殖民主义就一定要通过「圣战」的方式来「解放」他人?日本给亚洲带来的难道就是自由、民主和独立?再以日本的思考方式来解释:日本人一向重视「KIKUBARI」,即做事情要多替他人着想,别人不能接受的思考方式不能强加,战争问题本来就是一块巨大的伤疤,为何在这一问题上不能设身处地为中国人、韩国人多着想?

今日亚洲已经崛起,日本未来经济绝对离不开中国、印度、韩国的崛起,这是完全不同于一百三十九年前的现实背景,韩国也朝一个民主、创造新文明的国家迈进,在日本轰动一时的韩剧《冬季恋曲》就是弥补战争创伤的良药。即使基于「虚伪」的动机也必须搞好中日、日韩关,为何倒行逆施?

笔者评价是,日本人精于细节、行为认真,做任何事都重视战术,但并非战略家。战略家必须考虑到百年之后,否则我们无法理解为何作为联合国最大的资金助国,日本迄今为止不能进入安理会,同样作为对第三世界国家最大的经济援助国,日本的政治影响力又是何等不相称!

笔者认为在参拜靖国神社的问题上,也体现了巨大的文化差异与日本民族主义情绪膨胀的特点。日本有人不服这场战争的结局,认为是白人种族主义、西方至上思潮的结局,这本身就是在九十年代日本经济衰退之后「自虐」意识膨胀的表现。面对西方,日本依然无法摆脱自卑情结,只能在「参拜靖国神社」的问题上拿东方人出气,这就更加可悲。

此外,日本神道教文化认为人死之后在灵魂上是人人平等的,没有基督教文化中「天堂与地狱」之说,因此,在靖国神社问题上过去的战犯也好、普通士兵也好,死后在灵魂上并无好坏之分。

佛教文明却有所谓「报应」之说,因此,「天堂与地狱」、「报应」之说促使基督教、佛教文明国家的人民重视生前自我约束和平时对自我行为的修炼。这一巨大的文化差异是日本在外交行为模式上不能与西方合理主义接轨的最主要原因,也是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日军甚至比德军都异常凶残的直接思想根源。

另一方面,中国也须反思自己的思维。让我们回头看历史:五四运动、一二九运动、甚至一九八九年的天安门事件的发端,都是以反日为旗帜,最后调转矛头,击中国政府自己。因此,中国历史上的反日运动是否高涨,笔者一直把它当作中国政治是否稳定的晴雨计。在更多的场合,反日运动的背后是中国民众不满政府行为的发泄,除了反日游行可以被批之外,反政府游行能够被当局容忍吗?

再看今日反日浪潮。反对日本进入联合国安理会的游行为何打砸抢商店?为何浙江的保钓人士竟也在反日游行中受到攻击?显然这样的反日游行是情绪化的。值得注意的是反日游行最为激烈的地方是在经济较为发达的深圳、重庆等大都市。笔者对中国社会的观察是在经济发达、高楼大厦的背后,贫富不均、贪污腐化、严重的社会治安恶化、弄虚作假、城乡差别日趋扩大、东西部经济发展失去平衡的问题日趋严峻,已经成为动摇中国政治稳定的重大问题。更有甚者,与二十年前的中国相比,丝毫未变的问题是社会竞争是在完全不公平的状态下进行的,裙带网、关系网决定了社会竞争的结局。更多的人牢骚满腹。穷人、富人、打工族、上班族不知哪里来的那么多牢骚,与加拿大那样的真正「和谐社会」相比形同天壤之别。

笔者不止一次地认为如果不是今日兵器技术已经进入了热兵器时代,中国的城市民可能已经进行了上百次的揭竿而起,而在热兵器时代,面对大刀长矛,只需要一个中队的武警、一挺机关枪就可以镇压,这是中国社会可以维持「稳定」的最主要原因。

因此,反日游行的背后,体现的是中国社会的动荡因素在上涨之中。反日浪潮时而甚至是「自虐式」的民族主义情绪的发泄。数年前的西安大学反日事件就是最好的说明。一个晚会上日本老师和留学生的表演竟然引发数万人的游行,而且发生了打砸抢等暴力事件!笔者事后反覆阅读当时这场表演的剧本,它被无数的日本周刊杂志登载,内容没有任何不敬之处。当时的互联网消息却声称日本留学生在这场晚会上谩骂「中国人是猪」。而现代日语里骂人并不使用「猪狗」的字眼,何况日本人的性格非常含蓄,一般情况下绝对不会在公开场所对他人恶毒谩骂。更有甚者,两年前在湖南还发生了电视台接到「日本人」电话谩骂中国人劣等的事情,也引发了相当的社会骚乱,事后调查才发现这个「日本人」是当地人冒充的。

极端的民族主义本身就是盲目的自大式情绪和茫然自卑情绪的奇怪混合物,任何国家的极端民族主义都是如此,其思考与行为模式完全是非合理性的。上世纪三十年代希特勒崛起的前夜在经济高速增长的同时,一般大众、知识分子的内心世界充满了对凡尔赛不平等条约的愤怒与自卑,它是紧紧扣在当时德国人头上的精神锁链。笔者认为,这就是战争的思想根源。即纯种的日耳曼人优秀论的背后却是第一次世界大战败北之后遗留下来的长期精神压抑与自卑、劣等意识。

自大背后的被虐意识

再看今日中国,在经济、军事力量膨胀的同时,部分人的灵魂深处还没有彻底摆脱十九世纪受西方列强、日本欺负、侮辱的阴影。

从南斯拉夫大使馆被炸事件到王伟座机坠落,都体现了在「自大」的同时时常外露的自卑式的「被虐意识」笼罩社会。再加上日本自民党在参拜靖国神社、历史教科书问题上的刺激,旧的疮疤即刻被撕裂,进而出现新的伤口。

一个国民生产总值已经达到俄罗斯四倍有余,拥有洲际弹道导弹、新式「中华神盾」驱逐舰的国家,为何还如此缺乏自信?依照今日中国的综合实力,谁还敢再欺负中国?为何不能再成熟一些?既然把日本当作对手,那就应该向对手学习。

看看当中国「汉」级核潜舰进入日本领海的情形,日本社会保持了如此的宁静,要是日本潜水舰进入中国领海,中国民众又会是什么反应?难道一个十三亿人口的大国民族的成熟程度还不如一个只有一亿人口的日本?

说到抵制日货,笔者更加百思不解。这句口号已经喊了一百年,真正抵制了吗?历史观不能停滞,这是一个国家、民族进步的根本。中日贸易二零零四年已经突破千亿美元大关,每一个日本家庭都在用中国货,而每一个中国家庭也在用日本货!

全球化经济的规律就是相互渗透,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在多伦多购买的日本电器品背后有「日本设计、中国组装」字样。抵制日货,难道不也在抵制中国货吗?为何日本人从不抵制中国货?因为打开日本家电产品后盖一看,中国造的零部件多的是,越便宜的家用电器越是如此。一个民族的成熟不仅仅是政治思想的成熟,也是经济行为的成熟。这一点值得中国人三思。

□ 《亚洲周刊》2005年第十六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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