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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意怜幽草,人间重晚晴。”--冯亦代黄宗英其恋

送交者: dok-knife2005/03/05 8:3:15 [温柔一刀]

“天意怜幽草,人间重晚晴。”--冯亦代黄宗英其恋




  二哥冯亦代九十来岁,小妹黄宗英年近80。这一对白发苍苍的“哥哥妹妹”在1993年结婚。当时这段婚姻引起轰动,许多亲朋好友前往贺喜,文化名流济济一堂。著名作家袁鹰当时曾以打油诗相贺:“白发映红颜,小妹成二嫂,静静港湾里,归隐书林好。”“归隐书林好”这句话是“一对新人”一再向亲朋友好友宣告的。据悉,黄宗英当时曾有一言语惊四座:“明年我们决定给你们看一个胖娃娃……。”望着朋友们惊讶的神态,末了,才款款地说:“我们的胖娃娃是一本合出的文集,暂名为《归隐书林》。”

  与黄宗英老来相伴

  “天意怜幽草,人间重晚晴。”一生经历过不少历史大事件的冯亦代,1994年与黄宗英结为伉俪,时年冯亦代八十有一,黄宗英六十又九。他俩同气相求,相依相伴,互慰互勉,琴瑟和鸣,被文坛传为盛世佳话。

  近年来,冯亦代因病已不便写文章了,黄宗英觉得有些史料当事人不写,就可能失传了,劝他写一些记忆中的“碎片”,留作史料。冯亦代却一本正经地说:“有些事到死也不能讲。”黄宗英说:“总能透点风吧。”他断然地说:“连老婆也不能讲。”黄宗英觉得他固执起来像一座石墩。一次在笑谈“未来”时,冯亦代动情地说:“我们的日子不多了,我们要比任何时候过得更甜蜜……但是最好让我先离开你。”黄宗英有点鼻子发酸:“抽签吧!”他们共同认为 “七十岁以后结婚的一年顶十年”。

  不这么着,又怎么着?

  这是黄宗英老人在记述和老伴冯亦代病中相携的《多彩的故事》的结尾的话,假作的无奈里,透露出对生命的执著和相守的惬意。这是对相伴相知的幸福生活的诗意抒情。1999年,冯亦代86岁,黄宗英74年,七老八十的老两口,一位被“禁锢”在医院,一位7次脑梗塞后被专人看护。然而,在家的老头却给医院的老太太打电话说:“你病倒了,不要着急,病重时我来服侍你,若病情加重,我一定不离开你的床边。”老人口齿不清、嗫嗫嚅嚅,却重新刚强起来,他开始拒绝护士搀扶,自己起床,蹒跚学步,让老伴儿感知他挑战的信心,他“要把最重的担子挑起来”。老人让家里的老阿姨给老伴送去浓浓的鸡汤和封得密密实实的情书———虽然老阿姨大字不识一个,更不懂开头的“My……”是什么意思。他在信中写道:“我觉得我们倒霉的日子已经过完了,以后就只能是好日子了。我有这样的信心。不久,你可以从医院中出来,我也能自己走路了。我们可以像两个孩子一样玩了。我祈祷这样的日子快快来临,也就在眼前了,我在祈祷上苍给我们最后的日子,过得有快乐的色彩……”

而他们从前的日子,无不充满了快乐的色彩。他们曾一起回忆赵丹,一起朗读闻一多的《色彩》:生命是张没有价值的白纸,自从绿给了我发展,红给了我热情,黄教我以忠义,蓝教我以高洁,粉红赐我以悲哀,在完成这帧彩图,黑还要加我以死。从此以后,我便溺爱于我的生命,因为我爱他的色彩。

  两位老人沉醉在色彩的光环中,久久地执手相看。冯亦代说:“我还想修改我的遗嘱,加上:我将笑着迎接黑的美。”那时候老头就对老太太说过:“我们的日子不多了,我们要比任何时候过得更甜蜜。让我们的生活笼罩在快乐的色彩里。但最好是让我先离开你。”他们热爱生命的色彩,但平静地对待它的逝去,只是因为互为彼此的支柱,才开始较真。于是开始似认真似玩笑地抽签,但老头补充了一句:“以前我总想当然是应该我先走,现在你病得那么重,我要活下去,好让你在最痛苦的时候,最后的时刻,也能笑着,在我的怀里,我把你抱起来……”谁的先去,都将带走对方的色彩,那是残酷的,于是老太太逗他说:“要抱就抱稳了,别把我咕隆咚扔在地上,我可不饶你。”老两口像孩子一样开怀大笑。

  这是他们的趣事和小秘密,外人打听难免被捉弄。这不,外屋的老阿姨探头问高兴什么?冯亦代望着窗外的蓝天说:“七彩的故事,你看不见?彩虹……”老阿姨遗憾地说:“咋不早招呼我们看哪?”黄宗英说:“早了不到火候。”老两口紧紧地捏着对方的手,悄悄为共同的淘气事儿庆贺成功。

  “就这么,先悄悄把金婚过了,七十以后结婚可以一年顶十年。”

  黄宗英老人一生有两个最相知的人,一个是阿丹,一个是“二哥”。我曾编过她一篇散文,知道了当初和赵丹结合与赵丹永远离她而去的情形。1999年春天,我在太原编着一份新报纸的文学副刊,向卫建民老师寄去一封信求助。其时他在编着黄宗英老人的一本新散文集(卫建民也是《冯亦代散文选集》的编者,并应冯老要求为选集作了序),可巧其中有一篇没有发表过。卫老师复印了一份,并亲自将其中的一些繁体字改为简体,留上黄宗英老人的地址,寄给了我。厚厚的十几页手稿的复印件,是黄宗英老人的娟秀中不失苍劲的笔迹。在这篇记述照顾了她大半生的保姆《洪娘娘》的散文的开头,黄宗英写到1942年的寒夜,她的大哥黄宗江离开上海,那年她17岁,直到1948年跟赵丹结合,才结束了那繁华世界里躲不掉的孤凄。接着是赵丹十几年的艺术生活,接着是10年文化大革命,接着是1980年夏天赵丹病重,由儿子背上去北京救治的飞机。当年冬天,孤儿寡母回到上海……

一生中曾经辉煌,但不知有没有功夫看一看天边的彩虹。老来跟上一个喜欢色彩的老头子,他认识闻一多,了解赵丹,更喜欢听闻一多的《色彩》。好了,不管怎么着,先把两个人相守的将来打个20年的规划,“不太短吧,那时一个才107岁,一个95岁,听说,目前120岁的人瑞比例在增长,老没完没了地活下去总得打点打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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