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赵和他的新权威主义--从何清涟的一则回忆说起


绘里


几年前，何清涟在《现代化的陷阱》作自序的时候，提到上海的朋友们争取在大陆出版她的书，其中有一件小事让我印象特别深刻：上海学者萧功秦在间接得知她的书出版有困难后，立刻冒着漫天的雨夹雪，挤了数小时的公车去为此奔波。何清涟感慨道：功秦作为赞成以威权制度为过渡方案的新权威主义代表学者，其观点素来和她大相径庭；而尤其如此，“一想起他在雨雪中奔走的清瘦身影，泪水不禁打湿了眼眶”。

《现代化的陷阱》洋洋万言的奋笔疾书，不若这一段文字感人至深。

而今赵紫阳仙去,许多媒介质疑亲民主人士悼念老赵的必要性。确实，如果1989年老赵得势，中国就此进入“赵紫阳时代”，作为新权威主义者的他，很可能会和其新权威主义同道李光耀一样，成为民主派人士日夜抨击的对象。他的一生很可能像同时代的谢瓦尔德纳泽那样：早年为冲破极权主义做了一些贡献，但后期却成为民主化的绊脚石，最后在一场类似格鲁吉亚那样的“玫瑰革命”中结束自己的政治生涯，在历史上作为一个负面为主的人物留下来。

但是，我认为，这些其实都不重要。正像赞同威权的萧功秦和主张以激进方式争取民主的何清涟可以有那样真挚的事业友谊一样，民主派人士赞扬新权威主义者赵紫阳也完全合情合理。萧与何背景不同，性格不同，观点不同，立场不同，这些对于他们来讲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都有一颗为弱势群体奔走呼号的拳拳之心，都不会像盛洪张五常那样为既得利益群体煞费苦心寻找理论借口，而这就够了。观点和方法的不同是个绝对次要的问题。同样，八十年代的赵紫阳和民主派人士有着基本的人道出发点,都认为任何冠冕堂皇的口号都不成为杀人的借口，不管这口号是“稳定”，是“改革开放”，还是“国民生产总值”。

而这就够了。面对以万民为刍狗的今日“改革”，民主派纪念赵紫阳，不仅是感性上的“言为心声”，也是理性上的“借古喻今”，是超越政治体制争论之外的、对最基本人性的呼唤。

写到这里，突然想起北大方正的一段广告词，觉得录此做祭词正合适，也和灵堂前的诸君共勉：

任天南地北
凭风高浪大
我心在远方
行大道中正

2005/1/18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