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群中寻找温度——再悼赵公

温克坚

2005 年1月19日，阴郁的天,寒风凛凛,这是赵紫阳先生逝世的第三天.紫阳先生的逝世依然象石头一样压在我们的胸口.让人愤怒的是,总有一些势力试图剥夺我们纪念他的权利.朋友们开办的网络论坛大多神秘消失了,一些平时自视甚高的网站,如世纪沙龙等,也在这个时刻选择"升级",公然得撒谎!蛮横的权力和缺钙的所谓民间共同编制了一张恐惧之网.这个恐惧其实是莫名其妙的,是没有多少来由的,是自我加强的.恐惧成为当局最好的武器,也成为民间不作为的光荣借口.

一些帮闲的海外媒体乘势渲染中国人的政治冷漠,一些负有特殊使命的学者则解释说,中国发展了,社会多元化了,赵紫阳已经没有影响了.也许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也许赵紫阳已经被人们遗忘,也许中国人天性就是懦弱的,犬儒的,是毫无血性的...算了吧,这些说辞都不新鲜,这些理论几乎可以用来解释一切,但是今天我对理论不感兴趣,我对文字不感兴趣,我想走上街头,和真实的人类交谈,听听他们本能的反应,我希望混到人群中,寻找到一些温度,来证明这依然是个温暖的世界,谎言并没有遮盖全部.

是的,经过在杭州街头几个小时的漫步,在和许许多多陌生人的对话中,我感觉到了这人性的热度.那些朴素的话语比那些谨慎的措辞动听一百倍.请朋友们听听我事后用笔记下的一些声音:

报摊前
问: 有没有赵紫阳去世的消息?
摊主: 昨天有一小段,今天好象没见到.
一个买报纸的中年人: 他们介个会报导的? 他们忌讳都忌讳死了, 还敢报导这个消息?

出租车师傅
问: 师傅,您不是本地人?
答: 不是的,我是河南的.
问: 那你知道不知道你们一个河南老乡死了?
答: 谁啊? 开出租车的?
答: 不是的,是赵紫阳, 你听说过吗?
答: 哦! 是吗? 我听说过啊, 他是总理嘛! 不过我一整天开着收音机, 广播里没有播嘛!
答" 可能是有人不让播"
答" 我明白, 我明白,为了当年学生游行的事"
.....

西湖边, 一对老夫妇带着一位小女孩, 老先生在看报纸, 他老伴在逗小孩玩
问: 老伯, 你好! 今天的报纸里有关于赵紫阳逝世的消息吗?
老先生答: 没有, 昨天制有几十个字还是塞来洞角落里的. 今朝是一个字也没, 网络上也都删除了.
老妇接过话茬: 罪过啊! 一直关到死为止啊!
老先生: 昨天报纸上说他是同志, 他哪里只是同志啊? 他是总理,总书记啊!怎么好今天一个字儿都不报道的!
老妇: 说他犯错误的, 犯啥错误啦?! 不就是没有杀老百姓嘛! 以后会平反
的! 等到20年,30年肯定会平反的! 等到我们孙女长大辰光,肯定平反的.
.....

小卖部
问: 师傅,冒昧的问一声, 你听说过前天赵紫阳逝世的消息吗?
店主, 吃惊: 赵紫阳?! 赵紫阳死了? 什么时候? 我介个没有听到人说起?
答: 17号早晨, 昨天报纸有报道.
店主: 赵紫阳不错的, 他是被邓小平弄下来的. 赵紫阳能干的! 没有赵紫阳,我们老百姓生活不晓得会怎样! 邓小平是把握方向,具体都是胡耀帮和赵紫阳经手的. 没有赵紫阳, 邓小平一个人弄不过来的. 你话话, 以后的领导人里面, 哪个比的上赵紫阳? 江泽民么,我们不要说了, 胡锦涛, 现在看看还是不来塞, 空话木老老, 说啥西以人为本, 和谐社会. 你就看看那些扫马路的外地人, 你就去问问他们生活的怎样?! 不要说那么多下岗工人.
昨天广播里里不是报道的, 多少学生读不起书! 这种事体, 不说是一肚子气, 同你说说,是两肚子气!
插话: 今天报纸里也没有赵紫阳的消息, 好象追悼会也不让搞.
店主: 你看看,啥个以人为本? 赵紫阳毕竟是国家主席,一朝天子, 你把他弄下来了,就封锁消息? 追悼会也不开? 这是什么社会? 这是封建社会? 我看看,封建社会还不至于会这个种做法.
"师傅,你说的真好, 谢谢你!" "谢谢你, 否则我还不知道这个消息了"
........

以上的描述只是我交谈中的一部分(必须请求阅读者原谅的是,就算这一部分,我也无法用文字完整的来复述),在这几个小时里,除了那些年轻朋友的反应有些愕然之外,所有的中老年朋友都流露出他们的惊讶,希望从我这里了解更多的消息,并且急切的表达出他们心目中的紫阳的形象.16年过去了,专制体制一直试图清洗人们的记忆,但是在杭州这个略显阴柔的美丽小城,,那么多普通市民并没有忘记赵公,赵紫阳依然是个响亮的名字.

如今赵公走了,没有熬到春天,就走了.但是那些无法磨灭的人性温度一定会慢慢聚集,融化支撑这专制制度的最后一层薄冰.为赵公送行的我们坚信，我们都将见证这个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