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刘老张老石的故事（小说）

　　　　　　　　　　　　　　　●杨春光


　　　　　　　　　　　　　　　　　老刘忙

　　那一阵子，老刘忙，忙于跳舞。舞厅一闭灯，他就搂着舞伴，瞎子摸象忙。

　　这一阵子，老刘忙，忙于上广告。为了让自己的产品推销得快，他在广告上创意了一双跑破的鞋。

　　又一阵子，老刘忙，忙于推销产品。一双破鞋跑遍了全城，产品一个也没推销出去，他这个“老流氓”的名字可推销出去了。

　　如今市场经济了，有多少这样的老流氓，其真的忙得阳刚之气也好，更难堪、更难忙的是，忙来忙去，都忙成阳萎了。

　　请问，是这样的老刘忙好，还是那样的老流氓好呢？


　　　　　　　　　　　　　　　　　老张头

　　村里的老张头，脏得出奇。十里八村，人们一听他的名字，张示范——脏死饭，就都吃不下饭。

　　唯独村里的、原来生产队分给他的老马头——老骒马，即老母马不嫌他脏。老骒马已经到了死的年头了，可老骒马不但没死，还越发活得年轻，因这老骒马养成了不吃草，而专吃饭的习惯。本来老张头把自己的饭菜，给自己的猪、狗、鸡、鸭、鹅吃，它们都不吃。吃的一个个都吃死了，所以讲卫生的就都不吃了，这样老张头就给这头快死的老马头吃，这老马头吃着吃着，就神奇地活到了现在这样，村里人见了这个“老马头”，也都捂着鼻子走。

　　老张头说，乡亲们走吧走吧，连自己家养的牲禽都走吧，他以后就和老马头相依为命，彼此永不分开，同吃同住同劳动，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再不用村政府救济他这个五保户了。

　　村长把他的光荣事迹报到了乡里，乡里又报到县上，县里又报到市和省上。老张头这下不是脏出名了，而是张榜劳动模范出名了。老张头当上了劳动模范，真得感谢自己的老马头。他们互相努力打倒了村长，又打倒了乡长，最后老张头因此当上了副县长。

　　当了副县长的老张头，还没有忘记自己的老马头。他把老马头弄到县里，仍然好生养起来，即有他老张头吃的、喝的，也有它老马头吃的、喝的。它老马头从此不干活了，
天天养尊处优，却渐渐地老了，老死在他副县长的任上。

　　是年副县长的老张头竞选县长，可选民们的支持率并不高。荐选他的民猪脏派，让他还是拉出老马头的实力，拉出来给选民们溜溜。这时急中生病的老张才想起了“老马”，
可“老马”不在了，老张头哭天抹泪，也没捞得着当县长。

　　老张啊老脏，你离不开“老马”，“老马”失蹄，你死得早啊，我老张也没法活了。老张头气得卷了炕席，一屁股回到了他村里，在他回到村里的第二天，老张头就死在了老马头的坟上了……

　　老张头老脏头，他脏的是谁呢？


　　　　　　　　　　　　　　　　　　老石头

　　老石头，是个实惠得连石头都透气的老头，他的屁股腚子一坐上石头，石头就冒出金子来；他把这种金子多的送给国家，少的送给别人，他自己留下的还是石头！

　　老石头在这条街实惠出奇，在那条街又实惠冒了顶，全城的十条街都知他的实惠变金子，因此全城改名为石头城，言下之意是全城遍地金砖。老石头的屁股一天到晚忙于坐石头，坐得这个城市的金子产量约占全国产量的百分之八十，全城富裕得流出了金油，从1992年到1999年，全城不仅小康，而且大康得固若金汤了，后来这个城市的市长也就是老石头了。

　　老石头当了市长，还能总去坐石头吗？不能了。他坐了全市的第二把交椅，还要去争委书记的第一把交椅。交椅是木头制做的，老石头在上面越坐越稳，可既没坐出金子来，也没坐出石头来，坐来坐去坐出了慢性肠炎……坐出了一屁股一屁股屎，坐到市委书记的位置上以后，他就住进医院天天治疗肠癌了。他以前在石头上坐出的金子百分之八十交了国税，剩下的百分之二十，其一大部分用来治他的病，一少部分给政府机关和企事业职工开支了，农民老百姓只好回到土地上种粮食糊口了。

　　刚好跨入2000年的第一天，老石头终于死在屎上了，最后成了老屎头，可市委指示全市各大媒体不报道他是这样死的，说他的死不仅比石头还珍贵，而且比泰山还重，比金子还令人需求，人们永远少不了他的那种实惠精神，人民永远纪念他。

　　在他火化的那天，全市的男女老少一个也不能少地全出动了、全哭了。人们在他火化当天，就在落成揭幕的1米5.5身高的石头旁伫立默哀三鞠躬。当人民抬起头来，看见市委市政府镌刻的“石书记、石市长永远活在人民心中”的字样时，人们都唰地一下不哭了——终于这块石头落地了，人民的一屁股屎可以往石头上拉了。

　　所谓石头城，就是全城到处都是石头，祖祖辈辈就在这石头缝里种庄稼，开采的石头只能炼铁。所谓冒金子是关于老石头的传说，后来老石头当官了，老百姓有屎不能往石头上拉，只能骑在草尖上或废铁碴上拉屎，因此全城百分之八十的老百姓都得了肠炎或大肠干燥，死于肠癌和胃癌的逐年成倍数增长，这回老石头终于成了一块心头石头落地了，人们的一屁股屎也就有地方拉了。

　　老石头死了，老百姓企盼真正的老金头快来吧，真正的金子要翻老铁头（老石头之后上级派来的新书记兼市长）的天，真正的金子都不想再做老石头的小人了，但有一屁股黄金的屎，又不敢往铁矿上去拉（全城至此全值着铁矿吃饭了），更不敢往老铁头的身上去拉，就只好纷纷下岗去拉，拉在庄稼地里，农民的土地也被这种没饭吃的拉屎人占没了。

　　老百姓刚过了春天，还是怀恋老石头，有泪只好往他的那块大石头雕像上落了……


2000年2月13—18日于盘锦四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