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思（3）

那夜，我醒来
看见对面墙上的钟摆
摇摇晃晃，在我的眼里
就是夜深人静的悲哀

那夜，再也无法入眠
窗外的月亮上，是
一丝模糊的云彩

你坐在枕木上，看
轨道悠悠
通向远处的黑暗
连绵的芦苇，诉说着
秋风的故事
一列火车从你的身后
开过来

我坐在车上，看不清
外面朦胧的月色
是十五了吗？
对面是一条疲惫的躯壳
点一点昏睡的头，
梦中也是节日的向往
好一个糊里糊涂的世界

你坐在那里，任凭
火车辗过你的身体
碎了的头发，成了
轻絮飞扬
夜色里，有一点焦糊的滋味
是最后一丝睡意作了尘烟

你不在意，因为
只是一个游荡的魂灵
流落在今夜无眠
我不在意，因为
只是一点的回忆
传送往日的私情
他不在意，因为
身体已经消融在
月色无边

轨道悠悠，芦苇颤荡
在火车的喘息中
有远处的雄鸡鸣叫
天将晓，破了
夜的无眠

我路过那片村庄，如同
芦苇中的布谷鸟
我的思恋就是她催种的清啼
在一个错误的地方
不要，回忆曾经的童年
只是一场无聊的争战
在你我他之间
一粒小小的玻璃球滚落
井水，清凉
夏日西瓜的冰箱
不要，回忆小学的岁月
只是一条线，隔开
同桌的你我
他在背后窃笑
数点你的犯规我的惩罚
数点老师的胸前
有两朵粉红的花

今夜，我醒来
看见对面墙上的钟摆
摇摇晃晃，在我的心里
就是故乡的你走在枕木上
过去还是未来？

回头，一面敦厚的墙
安静地如同空气，停留
在紧锁的皮箱
是你的头发
碎了的，就是曾经的年华
焦糊的气息，凝固成
一块岁月的青砖，可否
砌一栋回望的瞭望塔

看不见窗外
月亮还是星辰
光的朦胧在哪里都一样
你不在意，因为
枕木已经铺就
只有两个方向
我不在意，因为
车票就是漂泊的翅膀
无需看清宇宙的浩瀚
装不下，这列车箱
他不在意，因为
沉睡就是自由的思想

故乡，我就这样
穿过了那片芦苇荡
一声布谷鸟的清啼
引起芦苇的震荡
你就转头
看夜色下的寂寥无人
等待一辆，列车
辗碎你的头发
不要让青丝成了白发
不要让岁月变成秋霜

那夜，无眠
没有摆动的钟，也没有
不可穿逾的墙
只有我的思想
滞涩在一棵芦苇下，听
远处雄鸡的啼叫
在火车白色的烟雾里
荡漾

Mar 16 20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