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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芳洲两样情 之 从性病故乡到小凡尔赛

送交者: 高部绘里2004/02/21 17:23:38 [治生闲话]




看过《围城》的人,都记得方鸿渐在母校里大肆宣讲“海通数百年西方人只带来宗教和梅毒”,那么,最早又是谁把梅毒带给欧洲人的呢?答案正是小小的海地。

翻开世界历史,海地这个仅仅2.7万平方公里的小国拥有很多激动人心的“第一”。1492年,哥伦布在这个他以为是日本的地方建立了美洲第一个欧洲殖民地;哥伦布船队把欧洲的天花带给了岛上的印第安人(Arawaks),导致大批岛民死亡,这是欧洲人无意间用病毒征服外洲人的第一次。作为回报,海地岛的梅毒病被殖民者传回了欧洲,也算是新大陆送给欧洲人的第一份厚礼。

1502年,西班牙人“以国王的名义占有该岛”,并把印第安人口中的海地岛(Haiti意为山)改叫小西班牙岛。岛民在西班牙殖民者带来的铁器、火器和天花面前一片片地倒下,西班牙人最终把海地岛变成了他们在加勒比立足的第一个据,点。稍后,西班牙人北伐阿纳萨西(今亚利桑那和新墨西哥地区)、西进阿兹台克和玛雅、南下印加等等建立殖民帝国的宏图大业,都以海地岛为稳固后方进行。一部欧洲的对外扩张史,海地岛是结结实实写在第一页的。

虽然哥伦布对建立这个殖民地居功至伟,但他却一直没有在当地找到他寻求的大量黄金,他被西班牙人骂作骗子,受到广泛的冷落,失意而死。继起的西班牙殖民者建起庞大的殖民帝国后,在印加的掠夺给他们带来了足够丰厚的黄金白银,海地岛逐渐成为一个纯粹的中转站,在帝国贸易体系当中不再具有重要地位。直到后起的法国海军夺取海地岛西部为止。此时的西班牙经过无敌舰队覆灭这一大挫折,已经无力和法国人再做逐岛争夺的较量。最终,西班牙人签署城下之盟;海地岛西部一系列良港归属法国治理,称圣多明克,也就是后来的海地;东部落后地区仍归西班牙治理,称圣多明戈,也就是今天的多米尼加共和国。

当代美国记者瓦克写了一部海地岛的双城记,把这对共处一岛的难兄难弟形容成一对放入斗鸡圈里的公鸡,在封闭狭小空间里没完没了地争斗;几百年来,两国国内一有风吹草动,统治者立即煽动对“岛那头”的仇恨转移视线。正是谁也不放过谁,谁却也吃不了谁(斗鸡正是两国盛行的娱乐)。可笑如此“血海深仇”,起因却不过是两个远方国家多年前的一场分赃协议而已!



如果说路易时代的凡尔赛是法兰西绅士淑女们道貌岸然谈论文学艺术的场所,那么路易时代的海地首府太子港,就是凡尔赛少爷们穷奢极侈放浪形骸的天堂。

多米尼加之于日薄西山的西班牙,不过是它美洲殖民大帝国的一处小荒岛;海地之于后来居上的法国,却是西半球最重要的良港加沃土,她集海运中心和蔗糖基地于一体,值得法国老爷们下大本钱投资建设。十八世纪中后的法国,不管是在经济、科技还是军事实力上,都大大强过内外交困的西班牙。法国凭借它在非洲的绝对殖民优势,连续多年大批量贩卖黑奴到海地,在不到三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建起几千个咖啡和甘蔗种植园,构造了一个“种植园资本主义”的光辉典范。随着热带农业和海运的飞速发展,被“人上人”的优越感觉和传说中的淘金机会所诱惑,一批又一批的法国人离开脏乱嘈杂的巴黎来到太子港安家落户。太子港的白人聚居区大路宽阔,屋宇豪奢,四轮马车飞驰来去,抛撒着少爷小姐们的笑声和尖叫,俨然一幅新凡尔赛的曼妙图景。

相比之下,东部的西班牙治区就远没有这般的喧嚣繁华。圣多明戈港虽然也是个条件不错的好港,可是当地的零星产业甚至消耗不了几个黑奴,就不用想有什么余钱支持港口建设了。因此,圣多明戈和南美的阿根廷一样,成了一个以土生白人为人口主体的西班牙语地区,与海地以黑人和混血儿为主的人口组成完全不同。加上岛西部以法语和非洲语混生的克里奥语为主要语言,这些差异都给后来两国间持续不断的仇恨冲突埋下了伏笔。



后人研究拉美的落后时提出过一个文化方面的解释:以法国和西班牙为代表的拉丁文化崇尚奢华浮夸,喜爱在生活享受上精益求精而不惜过度消费。感官的充分享受之外,便是为口才而口才的清谈或雄辩。这些习惯都非常不利于资本积累和政治专业化。这种论调有没有道理,姑且不论,但法国在十八世纪的思想成果却肯定不止是一句“浮夸清谈”能概括的。伏尔泰、孟德斯鸠和卢梭这些人的著作,既深深影响了美利坚立国先贤和法国大革命风云人物,也传入了海地黑人的手中。太子港那些凡尔赛少爷们赶时髦传看的时政小册子,本来并不是什么欧洲人专属的天书,伏尔泰和孟德斯鸠翻成英文还能引发北美独立,从小听法语长大的海地黑人当然也不难从启蒙话语里感觉到大时代的隐隐律动。杜桑·卢维杜尔,这个一边赶马车一边学法语的有心人,就这样在潜移默化中接受了人权与共和的思想,一把火点燃了整个拉美的独立运动。

(待续 靠 收不住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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