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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灵游魂:文革中因信仰获罪的死难者之二:蒋贻庆

送交者: 幽灵游魂2004/01/29 2:32:15 [文革探索]


文革中因信仰获罪的死难者之二:蒋贻庆

(幽灵游魂根据匿名者提供的资料编写)

蒋贻庆, 又名蒋贤清, 浙江虾峙岛人。长期在浙江宁海一带的海岛传道。

1955年,肃反运动开始,蒋贻庆知道自己就要被捕了。有两个便衣跟著蒋
贻庆在岛上转了好几天,在一个早上,将蒋逮捕。与此同时,舟山县公安
局到虾峙岛抄家。他们除了抄出两箩筐的属灵书籍之外,什么也没有找到。
抄家的人失望地说:“想不到这么出名的人连一块金子、一块银子也没有,
只有一箱子书。”

逮捕后,蒋贻庆被判刑3年。法院问他:“要不要上诉?”他平静地回答:
“不上诉,交在主的手中。”过了几天,有一位妇联主任(是蒋贻庆的亲
戚)急于在新政府面前立功,就收集、整理材料,来到杭州市中级法院,
要求给蒋贻庆加刑。

于是,由于“判刑太轻,群众愤怒,呼声很大”,蒋贻庆又被加刑2年,
共判5年。当蒋贻庆被押送到内蒙古去时,有许多犯人一同坐在运送货物
的闷罐车里。当火车开出山海关时,关外一派荒凉景色,车内哭声一片,
其情其景极其凄凉。但蒋贻庆那时很喜乐,因为他有心灵的平安。

1959年,他得到特赦,正好刑满三年。仇人所加上的两年刑期就未能落到
他身上。1960年,蒋贻庆本来可以回家,但厂里需要他的技术,不能放他
回浙江家乡,就将他全家都迁到了内蒙古。直到1962年,他向政府部门请
假探亲蒙准,从内蒙古呼和浩特回到舟山群岛看望荒凉已久的教会和那众
多的教徒。这一次的走访也成为他后来第二次被捕的罪名。

1966年,局势改变,狂风暴雨般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横扫中华大地。呼
和浩特钢铁厂解散了,蒋贻庆带著全家来到乌兰浩特科尔沁右翼前旗,开
辟农场,并开始和其他基督徒聚会。这样过了两年,蒋贻庆把家搬到了农
机厂,在那里又开始了十五、六人的聚会。那时正是文化大革命的高潮,
“斗私批修”,“铲除一切牛鬼蛇神”。有一位姓徐的教徒被发现后,经
不住威吓逼迫,把聚会、蒋贻庆讲道的内容和他家里藏有圣经及属灵书籍
等情况,都供了出去。蒋贻庆回到家中,向妻子讲述了遭遇的环境。教徒
们都被告发了,正在接受隔离审查。从那一天起,蒋贻庆每天都要挨批斗。
但是,因为他是七级板金工,技术高,人品好,为人得到众人的称赞,所
以肉身并未受许多苦。1969年,农场又被撤销,而改为军马场。农场给蒋
贻庆路费,让他回家。但这时,舟山老家正值文革武斗,两派之间打得很
凶。蒋贻庆只好下到内蒙古的农村。1970年的冬天,又一次政治运动的狂
飙刮过。凡是有历史档案、阶级问题的地主、富农、反革命、右派分子,
都在所难逃。蒙古人亲连亲,都是本地人,相互包庇;于是把“下放户”
当作了箭靶子,蒋贻庆再次受到批斗。1970年春天,蒋贻庆带著妻子、女
儿回到老家。回到虾峙岛家中后,许多教徒都来探望他。这些行动又引
起群众的不满,向上级反映说,他们是搞“反革命串联”。蒋贻庆又在六
横、桃花等各海岛之间走动探望,在1972年文革的高潮期间,引起执政掌
权者的注目。虽然环境这样险恶,蒋贻庆还是不顾自己的安危,不顾许多
亲友的劝告,一直在外奔跑传道,坚固劝勉,直到1972年7月再次被捕。

蒋贻庆在监狱中被打得遍体伤痛,不能站立行走,连上厕所也只能爬著去。
同监的犯人实在看不下去,说:有点人道主义吧!要么枪毙,要么给他看
看病吧!于是,他被手铐铐著带到普陀人民医院就诊。有同村的渔民正好
看见,说他被打得不象样,头肿得有水桶那么大,许多人看得流泪。
 
蒋贻庆虽在监狱中,仍然在大患难中放胆传教。有同牢的两个犯人信了教。

1972年9月28日,当蒋贻庆第二次在虾峙区公所宣判监禁劳改十年时,长子
新城正在张网队做义务工。他听说父亲要来接受判刑,就向队长请假。他
恳求说:我父亲在宣判,让我去见一面吧。但他们不允许,嘲讽地说:哪
有那么自由让你随便去?下令叫他开船。等到船靠拢了岸,新城拿著被子
给父亲送去时,只远远地看见公安艇慢慢消失在起伏的大海上。

判刑后,最后一次家属接见,新城与姑姑、表弟和几位老姊妹一起去探望。
蒋贻庆头旁的淤血生疮,身上伤痕累累;但他心灵里很是喜乐,没有一点
痛苦的样子,没有眼泪,只说:你们不要流泪。他对亲人说:我口很渴。
外甥马上跑出去,买了五块钱的苹果。蒋贻庆只吃了一只,看守就不许他
再吃了。在外甥的哀求之下,蒋贻庆才被允许再吃,共吃了三只苹果,其
余的都被看守人员收去保管了。

蒋贻庆对新城说:要好好照顾家,听主的话,要敬畏神。并且嘱咐新城,
要把读书时所借的学费,共五十多元钱,还给叔叔;另外向弟兄姊妹所借
的油、蕃薯干,也都要一一还清。这一次交托,竟成了父子最后的见面。
从此等候在国度里的相会。

1973年正月,蒋贻庆的妹妹和大女儿前往监狱探望。那时,蒋贻庆非常劳
累,力不能支。他在狱中及在安吉劳改农场,仍然传福音、作见证,建立
了教会,偷偷地聚会。看守人员发现之后,称其在政法机关仍从事反革命
活动,并召开犯人大会,又给他加刑2年,共计12年。

别人下雨可以休息,蒋贻庆不论刮风下雨,都必须干活。在内蒙古留下的
关节炎使他两膝极其疼痛。在最痛的时候,他连洗脚的力气也没有,每夜
带著满脚的泥巴入睡。
  
1973年9月15日中午12时15分,蒋贻庆在安吉狱中被害,走完了他艰难血
泪的人生路程。领导通知蒋新城去处理后事。家里没有一分钱,他每天都
是做义务工。新城向领导借了50元钱,与大妹一同到了安吉监狱。监狱领
导把蒋贻庆留下的遗物交给他们,有:一条全是由血结成硬疤的被子,一
床血迹斑斑的被单,满了补钉的衣服与鞋,一样样日用的劳动工具,还有
女儿在过年时带去的一点豆子、花生,未舍得吃,仍放在那里。 兄妹俩睹
物思人,触景生情,禁不住一直地哭泣。犯人们看见他们哭泣,都手把著
铁窗,交头接耳地讲述蒋贻庆死时的光景。有的声音大,有的声音小。他
们说:死得这样怪,凶手也不知道是谁!

第二天,安吉县公安局与当地的公安人员都到了。新城再三地说:“我有
个要求,我要见见凶手的面。”但是他们再三地说:“不用你看,要相信
政府,已经处理好了。”新城问他们:“我父亲虽然是‘反革命’,在这
里劳动改造,你们为什么不保护他的生命呢?你们这里一道道岗,一道道
围墙,怎么会有杀人犯拿著刀杀人呢?”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无言
以答,只能说:“你要相信政府,会处理好这件事的。” 所谓“处理好”
的见证,只有监狱处理后事时某某医生、某某队长的手稿,并没有任何关
于凶手的材料。新城问:“我父亲在这里表现怎样?”“你父亲在这里表
现很坏。他在政法机关还一直宣传宗教、发展信徒、聚会、讲道。” 他
们从抽屉里拿出一张早已写好的纸,上面盖著安吉县劳改局的公章,解释
说:“你父亲被杀后,送到半路时,因大动脉割破,流血过多,抢救无效
而亡。”又补充说:“他的尸体在牛头山火化了。你去那里看吧。你的路
费给你报销。”新城最后再次请求说:“让我看看凶手吧。”他们拒绝:
“不用看了,你要相信政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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