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噪的特殊噪音中赶热闹。但现在，却似乎是对这个问题进行冷静讨
论的真正时机了。这里发表黄晓星先生评茉莉女士的文章和茉莉女士
原文。黄先生的文章似乎着重一般自由问题的讨论，而茉莉女士似乎
更多的是从诺贝尔奖项应有的道德标准谈问题。两文都有相当道理。
不知各位读者的看法如何？另外，由于目的不同，上述两文都不是着
重文学艺术的本身。但文学奖既然奖励的是文学，那么，更重要的，
是从文学艺术标准看问题。按文学艺术标准，高行健的作品是否是中
国和世界出类拔萃的最优秀的作品或者最优秀作品之一？是否够得上
诺贝尔奖应该有的标准？还有，高行健是否是中国最优秀的作家之
一？有兴趣的朋友请来文谈谈你的看法。
——<网路文摘>编者2003-3-2日
在高行健获得诺贝尔文学奖之后，成了一个有争议的话题在网上讨论，
著名流亡独立作家茉莉的一篇署名为《高行健离诺贝尔理想标准差多
远？》的文章在网上广泛流传。我平时都非常喜欢读茉莉的文章，可
是，从这篇文章中流露出的思想，让我感到吃惊。在茉莉的文章中流
露出的思想，实际上代表着一批活跃的知识分子的的思想观点。
茉莉引用了以诺贝尔本人的遗愿作为法律上的权威性评判标准："我，
阿弗雷德·诺贝尔，谨此宣布……我所余下的可兑换为现金的全部财
产将……组成一股基金，基金利息将每年以奖金的形式颁发给一年以
来给人类带来最大福祉的人们。……一部分颁给在文学领域内将创造
出具有理想倾向的最佳作品的作家；……文学奖由斯德哥尔摩的文学
院主持；……颁奖无需考虑候选人的国籍，只要是最值得的人就可以
获奖，不管他是否是斯堪地那维亚人"。
高行健在《文学与玄学：关于灵山》一文中所说的： "流亡海外的中
国文学家如果只在流亡上做文章，未必有多大出息。索尔仁尼琴的困
境，正在于他牺牲了自己的小说艺术，同一个腐朽的政权作战，白白
耗费了精力。" 被茉莉认为这流露出了高行健对那些与极权制度抗争
的流亡作家的轻蔑。以及高行健的宣言："我写作为的是自己，不企图
愉悦他人，也不企图改造世界或他人，因为我连我自己都改变不了。
要紧的，对我来说，只是我说了，写了，仅此而已。"因此，茉莉认为
是高行健是"一个典型的没有责任感的个人主义者"，他用诺贝尔的理
想倾向作为重要的参照物，认为高行健离诺贝尔的理想标准相差甚远。
此外，她还对圣化了的诺贝尔奖提出疑问，对诺贝尔文学奖的评委提
出责疑："今天的瑞典文学院院士是否比他们的前任更合格，同样令人
不敢乐观"。我非常敬佩茉莉的独立思想，无畏权威的批判精神，也从
她对诺贝尔奖的相关研究中了解到不同的视野。我不是在这里跟茉莉
争论高行健该不该获诺贝尔文学奖的问题，从她洋洋洒洒的文章看来，
忌讳没有辩论的余地了。对于高行健是不是一个典型的没有责任感的
个人主义者，我也不想去争论。
茉莉认为"高行健奉行的是没有任何主义，缺少的是美学意义上的崇
高"。但是我认为尽管高行健追求的是逃避心灵的物化，追求的是个人
的自由与解放，因为每一个人都有追求个人的自由与解放的权利和任
务，如果在他的追求过程中获得了诺贝尔奖，对于他个人来说，这确
实是个意外的收获。高行健在追求个人自由的路途中，写出了被诺贝
尔奖评为认为优秀的作品而获奖，也说明了象高行健那样追求个人自
由，也是诺贝尔奖所提倡鼓励的理想倾向。但是，茉莉认为高行健远
离诺贝尔的理想标准。如果高行健为了符合"诺贝尔的理想倾向"去写
作，并从他的作品中体现出高行健的高尚的个人主义，从而获得了诺
贝尔奖，似乎茉莉就不会有疑问了。假如高行健没有获得诺贝尔奖，
或者跟茉莉那样站在同一个战壕上，用她的方式继续跟专制做斗争，
也许高行健就不会被骂为："玩语言的杂盘菜,高级的媚俗，逃避现实
主义，对他人苦难冷漠不问主义、缺乏道德承担主义。"她认为："文
学院颁奖给高行健，是在提倡的逃避现实的价值观。" 骂狗连喂狗的
人都骂了，可见中国知识分子骂人的本领。
我也非常赞同茉莉的"真正高贵的个人主义应该是去捍卫每一个人的
自由"的观点。从茉莉提出的问题："他是否有义务为尚未获得自由的
作家去争取自由？他是否应该做一点什么，才对得起他那为之骄傲的
法国护照上的中国血迹和泪痕？"以及她所做的结论来看："一个人只
标榜个人自由，不被他人的苦难所羁绊，那种所谓的自由，只能说是
一种自私的自由、颓废的自由。"实际上，茉莉理解的自由和高行健
所追求的自由是两个不同意义的自由。如果高行健不选择流亡法国，
而选择留在北京，跟刘晓波和王力雄等其他异议人士那样继续地斗
争，也许他目前还在牢房里等待着茉莉的呼救呢。这就是茉莉认为高
行健应该追求的崇高的个人自由吗？也是为了捍卫尚未获得自由的作
家去争取的自由吗？也是茉莉现在正在美丽的瑞典享受着的自由？
这就是中国学生天天在学校里被要求学习的精神，学习那些放弃个人
的自由，勇于当英雄和烈士。但是，茉莉也跟高行健那样选择流亡，
而不是争当英雄和烈士，高行健只是宣明了跟茉莉不同的理想倾向而
已。如果高行健在乎别人的批判："玩语言的杂盘菜，高级的媚俗，逃
避现实主义，对他人苦难冷漠不问主义、缺乏道德承担主义。"等等无
需有的罪名，而回去北京去坐牢，那么高行健失去了的不仅是人身自
由，而且也失去了心灵的自由。高行健选择了"退回到个人化的立场，
退回到自己的角色。"并非等于追求："一种自私的自由、颓废的自
由。"是寻求心灵的自由。知识分子应该有救世主情怀，仅仅是情怀还
不够，还要有真正高贵的个人主义，而真正高贵的个人主义不是出于
其他权威、经济和政治以及信仰的压力，乃是出于个人的自由精神。
茉莉可以选择拒绝流亡，选择宁愿呆在监狱里为了捍卫尚未获得自由
的作家去争取的自由，才说明她她追求了"高贵的个人主义"并拥有了
真正的自由（心灵的自由），也就是她说的："真正高贵的个人主义应
该是去捍卫每一个人的自由。" 然而茉莉还是选择了流亡，或者没有
选择的情况下流亡，在海外继续用她的方式抗争。我认为象刘晓波和
王力雄等其他异议人士那样继续斗争的人才是真正自由的，因为，他
们"为了捍卫尚未获得自由的作家去争取的自由"是出于自己的精神自
由。相信他们不是为了那个"诺贝尔奖理想倾向"，也不是害怕别人给
他们"玩语言的杂盘菜，高级的媚俗，逃避现实主义，对他人苦难冷漠
不问主义、缺乏道德承担主义。"等等无需有的罪名，他们也知道如何
可以去西方国家享受自由和新鲜的空气。我敬佩这样真正的自由主义
者，追求自由的前提和方式应该从自己自由的心灵里产生，我也同样
尊重茉莉选择她追求自由的方式，以她捍卫每一个人的自由的方式来
展现真正高贵的个人主义。
众多的自由追求者们，应该尊重每个自由的精神灵魂，一个失去自由
精神灵魂的人，政治意义上的自由很快就变成一个概念，最后变成政
政治小丑的遮羞布和政客的肉票，自由曾经是那些拥有自由的人拖欠
失去自由的人的期票。历史上，有过很多人为了捍卫每一个人的自由
而斗争过，使用了暴力和不择手段的方式跟专制和极权者斗争过，最
终获得的自由是自己，其他人还是要不断地抗争和争取自由，请问，
当中国那个伟人宣布从此中国人站起来了的时候，其他中国人的自由
哪里去了？
曼达拉说："他在监狱里的２７年，都是自由的，因为他们控制不了我
自由的精神灵魂，也是由于我的自由的精神灵魂的存在，才说明我对
自由追求的意义。"读一读曼达拉的自传
知道他是如何经过了漫长的斗争来捍卫每一个人的自由的。他高贵的
个人主义是从何处来的？是上帝甩给他一个高贵的个人主义吗？如果
上帝能甩给人们一个高贵的个人主义，为什么上帝不直接创造相信他
的人？相反，上帝给了人们一个自由的精神灵魂。
高贵的个人主义乃是来之人的自由精神灵魂，自由的意义并非仅仅是
政治上的自由，也是心灵的自由，只有心灵的自由，政治意义上的自
由才有意义，人才有精神的动力去追求政治上的自由。每一个人来到
这个世界，本身带来了一个自由的精神灵魂，可是在现实生活和教育
中，很多自由的灵魂被世俗和信仰权力，文化和传统捆绑着，高行健
认为"必须退回到个人化的立场，退回到自己的角色；""从市场中，从
集体中，从他人的窒息中逃亡"开始心灵的自由的解放。只有在个人自
由的精神灵魂得到释放之后，人才能找到自己的使命，也许高行健的
使命不在于捍卫每一个人的自由，而茉莉很清楚她的使命是捍卫每一
个人的自由。每个自由的精神灵魂都是其行为的指挥者，选择斗争或
不斗争，选择以何种方式的斗争应该是每一个自由精神灵魂的表现形
式，都应得到尊重。追求政治意义自由的人，应该看到其他人的心灵
自由，如果不能尊重他人的心灵自由，又是如何尊重他人的政治意义
的自由呢？
为了个人的自由而去糟蹋其他人的自由，才是自私自利的个人主义，
会遭到排挤的。可是高行健那样："我写作为的是自己，不企图愉悦他
人，也不企图改造世界或他人，因为我连我自己都改变不了。"他不选
择成为异议人士的道德代表，无意当一个救世主。我认为不是自私自
利的个人主义，任何人象这样表达自己的观点和价值取向，都应该得
到尊重。可是，茉莉认为高行健的价值观是："在一片末世景象中，腐
朽，衰颓在粉墨登台。" 茉莉这样评论一位诺贝尔文学奖得主，是否
以一名异议人士的道德代表自居？不符合茉莉提倡的真正高贵的个人
主义的人是否还会遭到评判？我认为中国的知识分子骨子里都有非敌
人就是朋友的斗争哲学思想，当这种思想在占有政治权利或学术权威
时候，如何容忍不同的思想观念是中国知识分子要跨过的门槛，追求
自由的人必须跨过心灵自由的障碍。
我在批判茉莉的时候，实际上也在批判自己，也许自己未能站在客观
的立场上去陈述自己的看法。希望其他思想批判者都能保持尊重不同
个体思想的态度，把互相攻击和对骂性的批判，变成可以互相学习的
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