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姓陈>

从蒋家湖到陈家湾
不过十几里
却是你一生的直径

世代相袭的裹脚
只让外祖母的小脚
变成了畸形
“社会主义就是好”的高成分
却拿一百多斤重的粪桶
压断了父亲的脖子
又用一根细绳
将你的颈子吊起
——夺去你性命
还要挤出你不甘心的舌头

从我记事起
你就已经死去
从我记事起
你就在阴间
拿他们用细绳强迫你挤出的舌头
告诉我
人世间
有一种仇恨我务必记得

洛杉矶
是我的曲径
从蒋家湖
到天门
到武汉
到香港
到台湾
每一处
都可以是一段历史活化的生命
当然长过蒋家湖
到陈家村的里程
从蒋家湖
到天门
到武汉
到香港
到台湾
洛杉矶是我的曲径
我留着很多
他们不开心的呻吟

从洛杉矶
到台湾
到香港
到天门
到蒋家村
总有我磨难的身影
磨难身影
是我立着的坟茔
坟茔里
只有
从蒋家湖到陈家湾的里程
却让我铭记着一种仇恨
我妈姓陈

2004/1/13 洛杉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