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昶专栏】在一个提倡尊重和宽容的社会里——谈达赖喇嘛访问加拿大


　　　　　　　　　　　　　　　　·李　昶·

非暴力主义者、诺贝尔和平奖获得者达赖喇嘛近日造访加拿大，引起社会各界强烈反响。主流社会普遍表示欢迎，中国政府表示抗议，华人社会反映褒贬不一，更有些社区人士批评抗议，且言词强烈。至于邀请达赖喇嘛访加，是不是尊重中国政府，我觉得这之间没有必要去强行划等号。至于达赖喇嘛是不是分离主义者，这要点笔墨来分析。

调整以往的思维方式

我觉得，移民到一个西方社会，我们首先要做的，是重新审视、检查、批判以及调整我们过去在大陆所习惯的思维方式。共产党习惯一言堂，常把黑白混淆。我们来到西方民主国家，如果思想和思维方式上不能同民主制度下的一些重要价值观接上轨，如宽容、理性、同情（Ｃｏｍｐａｓｓｉｏｎ）、和解、博爱，对多元文化和价值观念（包括宗教）的接纳，我们是不能真正在西方“上路”的。你是不可能真正融入一个民主社会里的，你可以以挑剔的眼光来看待世界和他人，但你将会感到你自己生活得像局外人，你并不会真正开心生活，因为你不曾接纳民主社会的核心价值。

达赖喇嘛的贡献卓著

回到达赖喇嘛访加。首先我认为，达赖喇嘛作为一个举世公认的世界级的精神领袖人物，他的来访是这一个多元文化社会的荣幸，在一个倡导尊重多元文化和宗教的社会里，是值得欢迎的事。同时，邀请达赖喇嘛访加，并不意味著是对中国政府的不尊重。我相信加拿大各级政府是极其重视与中国政府和人民的友好关系的。

达赖喇嘛是一个和平主义者，是一位非暴力主义者，他信奉圣雄甘地的信条，他反对采取暴力或恐怖手段来抵抗和解决争端。他多年来始终提倡在一个中国的原则下谋求西藏有更多的自治和宗教的自由。我认为作为西藏人民的精神领袖，他的要求是合情合理的。笔者认为，无论是西藏问题，还是台湾问题，都应该在理性、和平、对话、理解、谅解和宽容的前提下来解决。

另外，正因为达赖喇嘛是西藏人民的精神领袖、一个和平主义者，尽管一些西方国家曾帮助或承诺他训练军队，他本人却坚决反对以武力流血的方式来处理问题。如果认为，以１０万大军进藏，就可以征服上千万的藏民，未免太天真了。如果不是达赖喇嘛的非暴力主张，过去几十年，我们看到的可能是不断的暗杀、爆炸、绑架，以及恐怖和流血事件。应该公正地说，过去几十年，正是由于达赖喇嘛的影响力，西藏地区在过去几十年才有相对的和平稳定局面，所以他的贡献是巨大的。正因为如此，达赖喇嘛荣获了１９８９年诺贝尔和平奖。

西藏离不开北京政府

同时也不可否认，北京政府为西藏人民也做了许多好事。当年第１８集团军奉命进藏平叛，同时开山修路，遇水架桥，在及其艰苦的条件下建成了闻名的川藏、青藏公路，使各种物资源源不断地运进西藏，西藏人民的物质生活得以明显改善。

曾听１８军的老人说，数千公里的川藏、青藏公路，每公里都至少是以一位士兵的生命为代价建成的。达赖喇嘛看到了这一点，他承认西藏人民的生活在过去几十年好了很多，他深知西藏离不开中央政府的大量资源和支持，也是他不谋求西藏独立的另一个主要原因。然而，这一切并不意味著西藏人民的一切都要由北京政府来主宰，其实，这也是办不到的。

精神不可征服

藏族是一个高度精神化、宗教化的民族。历史证明，你可以把一个人从肉体上消灭，但你不可能在精神上征服一个有信仰的个人或民族。美国著名作家海明威的《老人与海》（他曾因此书荣获诺贝尔文学奖），就是讲一个精神不可被征服的故事，尽管作者本人在现实中是个失败者。笔者从事心理工作，对人的心理动机（Ｍｏｔｉｖａｔｉｏｎ）颇有兴趣。当一个人赖以生存的基础或基本尊严被剥夺以后，一个本来善良、温顺的人也可能铤而走险。（英国作家哈代的名著《苔丝》就是揭示人性本质中的这样一个心理过程。）

达赖喇嘛作为西藏人的精神领袖，在归属北京政府时和他选择流亡生活以后，他的尊严在很大程度上被剥夺了。从心理研究的角度看，达赖喇嘛没有倡导暴力反抗，已经是值得赞扬的了。他提倡的人类分享共同的理想，即爱、同情、谅解、宽容和自律；他毕生追求的人类种族之间的和平和内心的和谐；他反对仇恨，鼓励人们改善自身，成为一个善良的人，让世界变得更美好；他认为真正幸福的基础是一颗热诚善良的心。

理性地对待

笔者不赞同反对达赖喇嘛的偏激言论，不赞同狭隘的大国心态和民族主义。中国的历史上，有太多的争斗，太多的杀戮，太多的流血和太多的偏见。在二十一世纪文明社会的今天，无论是西藏问题，还是台湾问题，都不应该以一言堂或战争的方式来处理，而应该以理性、宽容、平等对话、理解的和平方式来解决。

我尊重达赖喇嘛，因为他是一位伟大的宗教领袖和一位伟大的智者。加拿大应该欢迎他，我们华人移民应该欢迎他。

（原载《世界日报》）

□　寄自加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