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河落日:乱世帝王心理综合症
王顺镇所著《隋文帝》,又名《长河落日》,是“第一届罗贯中历史小说创作奖”的优等奖作品,被公认是一部情节很动人、文笔最具魅力的历史小说。
其中这么一段:
北周皇族宇文氏的始祖是宇文泰,他的弟弟宇文护在他死后成了‘皇叔太上皇’。先后拥立了闵、明、武三帝,为了控制皇帝,凡是皇帝信任的人,他都设法除去。如果他认为皇帝侄儿不信任自己了,就要把小皇帝废了杀了。先是老三闵皇帝当了一年,即被宇文护杀了;继而由老大明皇帝坐了三年半江山,又被宇文护毒死;然后是老四武皇帝临朝,收拾了宇文护。宇文
南北朝时的北周也象三国的曹魏一样,始祖宇文泰生前并未称帝只是前朝的权臣。宇文泰死后,嫡子宇文觉被拥立为北周的开国皇帝,叫孝闵皇帝,只当七个月皇帝便被堂兄宇文护害死了。第二个皇帝是宇文泰的长子叫明帝宇文毓,当了三十二月的皇帝,又被宇文护毒死了。宇文泰的四子宇文邕是武帝了,他头尾当了十九年的皇帝,他干了两件大事,一是费十二年时光扳倒了无冕之皇宇文护,一是用六年时光兼并了北齐,最终统一了长江以北的中国北方。宇文邕死后传位给儿子宇文赟。宇文赟为了树立自己的权威,出于“乱世帝王心理综合症”,搞了个大蘸会。
大醮会之日,假山上搭了一个高台,台上高坐三尊神像,左为释迦如来,右为元始天尊,而当中那个头戴冲天冠身穿衰龙袍的其实非神,乃常人也。
常人非常,是当今皇帝宇文赟。当今皇帝已非皇帝,他不久前已传位给宇文阐太子,自己再升一级太上皇,自称天元皇帝。这种局面的产生,出于宠臣的高见,近来宇文赟闷闷不乐,总觉得朝臣不太尊重他这个皇帝。两个宠臣挖空心思,以为让皇帝升为太上皇,尊为天元皇帝,威望便与天齐了;还要务必把这个天元皇帝置之于如来、天尊之上,让如来、天尊当这个活人的挟持菩萨,那威望即不可思议了!为了遍告天下,便有今日这个盛大的集会。
今日是大醮会。由于百姓苦于兵役、苛政,天下庶民十分之一道入寺观为僧为道,所以,六年前周武帝下令罢沙门、道士,勒令还俗,同时禁佛道二教,焚毁经、像,这是因为政治的需要;如今,为了大树特树天元皇帝的圣威,又重新请释迦如来、元始天尊出来帮忙,不仅开两教之禁,还举行了盛大的醮会祭神,这也是政治的需要!
高台前面还有一个次高的平台,平台正中供奉着观音菩萨和王母娘娘。
次高平台之前又有一个稍低的平台,正中坐着皇帝宇文阐,两旁列传着文武朝臣。
这样,广场上人群翘首北望;那平台层层高升,当真也给人崇高庄严的感觉。
于是,磬钹齐鸣,笙歌交作。数百名僧道如过江之鲫,穿梭鱼贯,腾挪舞蹈。“他们手摇法器,口诵经文,如痴如醉。
京师的十来万仕女百姓则如狂如沸!
继而,散乐嚣张,管弦并奏。时而如狼嚎于野,时而似鬼哭于坟,凄厉处伤心动魄,淫荡处蚀骨销魂。突然,一阵颤音如发情的雌猫号叫,尖厉而又刺激,令人不禁打了个寒噤……难道音乐除了发泄兽性与情欲外,人们的心中已经空空如也了?
其实音乐是最能表现一个国家、民族的精神的,古代延陵季子听罢列国的音乐,从而对每个诸侯国的前途。吉凶、祸福一一作出判断,后来的历史证明了他的预言绝非信口雌黄。当前兽性的叫嚣,淫荡的宣泄,没落的哀鸣,绝望的呻吟……可谓货真价实的亡国之音了!
……
一阵骤雨般的鼓点淹没了静观者的叹息。近千人的鼙鼓队潮水般涌了上来,打鼓者全是姑娘,半裸的姑娘,她们环台蠕动,不断朝台上抛着媚眼,时而挺胸,时而凸臀,时而高高地翘起大腿,作种种性的暗示。能裸的部位她们全裸了,不能裸的部位也在表演中着意加以刺激性的突出。这舞蹈实是在展览无耻。
太上皇帝以及他的朝臣贪婪地盯着鼙鼓队,双珠凸出,差不多要掉下来了。有的则谈笑风生,唾沫横飞,在议论最下流的话题。
这些寻常百姓家的女子大概是心甘情愿作此无耻的表演的。皇帝的好色朝野皆知,她们的勾引举动万一奏效,被皇帝选入宫,哪怕是当个极普通的宫女,那么一生的衣食无愁了,简直情同秀才的中选了,往后再也不愁成为饿殍迭卧路边以苍蝇当被子盖了!
这时几个太监下了看台,当场点了数十名打鼙鼓的娇娃充实内宫。于是,鼙鼓队受了极大的鼓舞,跳得更加疯狂,扭得更加露骨了……
鼙鼓队过后,又是铺天盖地的跑旱船。
彩扎的旱船之多,数不胜数,几乎盖满了整个广场。在威风锣鼓的伴奏下,无数五颜六色的旱船颠簸起伏着,似乎底下真个有潮水疯狂地澎湃着。旱船群的中心是一只宽长一亩许的大渡船,上载文武官员,还有士农工商……那大渡船不住地摇摆着。
猛然觉得自己便置身于船中。是的,这朝廷看来也不过是一只大渡船……一个航程极短的过渡朝廷!
且看当今大陆政局,不也如此?江泽民任内,最为醉心的就是各种大会。其一是文艺大会,中央电视台和各级地方政府的新年晚会,利用现代美术造型手段,把一些贫乏的语焉不详的节目充作文艺精品来填充国民的口味。其二是政治大会,包括党的代表大会,人民代表大会,政协大会……凡是这些大会‘胜利召开’期间,封闭天下人的视听,所有新闻舆论都要围绕这些大会而鼓噪。
中国一方面许诺宗教信仰自由,一方面又要强迫所有的宗教人士接受‘佛教协会’‘道教协会’‘基督教协会’‘伊斯兰教协会’‘天主教协会’这些‘宗教协会’的领导。这些宗教协会的任务,就是‘爱党爱国’。他们的主要活动,不是颂扬上帝万能或者佛祖慈悲,而是歌颂党的宗教政策好,装饰那个恐龙展览一般的政治协商大会。
江泽民也最喜欢在这些大会上,一次次的出场,一次次的高坐。由党政军高官们簇拥着,那种感觉就是唯我独尊吧,雅言叫做‘众星捧月’,粗话叫做‘阴毛中的几巴’。
这些大会也就象两片阴户一样,一次次的‘胜利召开’,一次次的‘胜利闭幕’,感觉都是‘安定团结’的大会。估计那些高级政治家们,每次做爱的时候,都要要求女方‘胜利召开’,完事了也要宣布‘胜利闭幕’。感觉呢?当然也是‘安定团结’的。
其实这些做大秀的大会,不过是为了掩盖‘乱世帝王心理综合症’而已。
帝王心中的不安其实是所有尝试过权力滋味的领导者共有的特性。霍布斯曾说:“巩固权力最好的方法就是扩张权力。”只有不断的扩张权力,才能保有既得的权力。帝王在自己做决定的时候他会得到一种快感,那是一种让人所无法反驳的专断的快感,但他越是如此,他就越没有安全感,于是不断的使用诈术,最后皆败亡于权术之中。在上位者使用权术,在下位者不可能不知道,只是不敢反驳而已。当皇帝的不能没有权术,但却也丝毫不足以为恃,正所谓:巫医死于鬼,良医死于药。他甚至会掠臣子之功,还会跟儿子吃醋,这实在是很幼稚的行为。不过这可能是人性的弱点吧!
权力使人腐化,绝对的权力使人绝对的腐化。帝王在得位之前是多么的礼贤下士,对谋臣言听计从,对当时的当权者沉稳内敛,这时的潜龙者是英雄豪杰;但取得政权之后,因为他自己也知道他取得天下不足以服天下人之心,所以才处处要表现出自己十分英明,足以担当皇帝的重任。由于这种转变,对谋臣提出比自己更好的意见时,便加以排斥,他开始有了要与自己的臣子比高下的心理。此后,臣子当然就不会再进谏了,只会迎合上意,皇帝的蛮横、独裁、专断等等特性就显露无遗。于是,他所建立的政权就开始动摇了。
一个开创天下的帝王,原是一位胸襟开阔的英雄,为什么在得到天下后,会变得那么心胸狭窄?就是因为专政独裁的制度,使他们产生对权力的延续与权力本身的贪念,扭曲了原本的人性。
“江山本无主。能为万民造福者,即为万民之主;坑害百姓者,即为万民之贼。”
看看当今的全国人大,表面上热闹非凡,实质是什么消息也没有。唯一的作用,就象是又注射了一次镇静剂,好让当权者暂时克服一下‘乱世帝王心理综合症’的极度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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