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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题与思考--围绕李树波小姐有关“刘荻签名活动”论文的几封通信

送交者: 高寒2004/01/04 14:3:57 [转型之路]



茉 莉 老师:

整理了上次和您的谈话记录,您的一些观点对我启发很大,思路也比以前清晰了。我想通过三个方面来挖掘这个事件,所以重新整理了问题。

一、恐惧和风险

在参与“关注刘荻小组”活动之初,您认为自己所承担的风险是什么?您在工作中体会到的风险有哪些?在这个过程中您感觉到恐惧吗?您感觉到其他成员内心是否有恐惧?您认为网络签名活动中,参与者所感觉到的恐惧是随着行动在逐渐减少,还是随着压力的增加而逐渐增加?

二、行动、支持和分裂

在活动过程中,您所体会到成员内部的相互支持和相互不支持有哪些?这对您进行自发活动那部分工作有影响吗?有什么影响?小组成员是否在逐渐减少?您认为主要原因有哪些?

三、期望与结果

您最开始时对行动的期望是什么? 您认为活动达到了预期效果吗?

谢谢您把问卷转给高寒,我会尽快与他联系。每个参与者对活动都有自己的解释和观点,它们互为补充。如果前面的问卷太长,就请您从这三个问题入手吧,这也是开放式问题:您的阐述和分析,对我来说多多益善。

此外,如果声援刘荻的工作需要英文翻译的话,我虽然不才,也可以尝试一下看是否能帮上忙。

谢谢!

树 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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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 波:

你发来的采访问题有点难度,我转发给高寒,他是主要骨干,一些细节我不太清楚的,他都清楚。高寒回信说,他这两天忙,过几天回答行不行。

我会在高寒回答之后,补充我自己的看法。

祝好!

茉 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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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bject: 特告

Date: Mon, 28 Jul 2003 18:30:42 +0200

前义工小组各位同仁:

英国一位女学者叫李树波,她正在研究我们上次关注刘荻小组的活动,希望采访各位,我已经把你们的地址给她,如果她找到你们,请你们自己决定是否接受采访。

祝好!

茉 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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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bject: 拜托回答

Date: Mon, 28 Jul 2003

高 寒:

这是英国女学者李树波想要采访我们的问题,前义工小组你做的事情最多,我有的情况不太清楚,可否请你回答一些具体问题?

茉 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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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bject: Re: Re: 拜托回答

Date: Tue, 29 Jul 2003 11:14:08 +0200

高 寒:

正等着你抽空回答。

茉 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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茉 莉:

可请李树波去下面两个网址,

http://chinaway.org/ld/

http://128.12.158.46/LiuDiBBS/


她还可到奸坛去搜索去年11月以来关于涉及刘荻的所有帖子(在标题中输入“刘荻”即可):

http://www.hjclub.com/search.asp

这样,她就会对签名活动有一个全貌的了解。这也许就已经回答了她提出的大部分问题了。

在此基础上,或许问或答起来就更省事一些。

我实在是忙,生存压力、民运义工压力都很大,但也非常愿意支持这位小姐的研究。

高 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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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bject: 想法与探讨

Date: Sat, 23 Aug 2003

高 寒,您好!

首先感谢您对我的帮助!

梳理过所有文件,感受是五味杂陈。有两个想法,希望能与您探讨。

1 民间政治活动中的承传性是无法也不应该回避的。正如79民主墙中的骨干在文革中得到宝贵的政治经验,目前网络上政治参与的组织和推广工作,只有具备了一定政治素养和博弈经验的人才可能承担,这是客观事实。

一方面,这个事实,即组织者(们)的个人背景,其实并不影响政治参与活动的民间性和自发性,只要参与是基于独立判断的基础上;另一方面,对这个事实的忌讳,不但如张三一言所说的是对独裁的妥协,对民主理念的违背,而且也削弱了组织团体自身的开放度和透明度,限制活动开展的范围,换句话,活动能搞多久,实际是由“秘密”能保持多久决定的。

您同意我这个观点吗?

2 您在签名活动中负责主导、协调、拍板。您提到“要使小组的工作良性、高效地运作,必须起码同时满足两个条件:(一)每个人工作起来都心情舒畅;(二)每个人都能有一种实现自我价值的成就感。”

安魂曲从干劲十足,到萌生异志,是不是因为他在小组中没有得到这两种满足感?现在回顾,您认为他从一开始就是个阴谋家,还是因为心浮气燥,一面被推,一面被拉上分裂之路的?

请您回答。谢谢!

李树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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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te: Sun, 24 Aug 2003

Subject: 确认

高编,您好

上封mail不知是否收到?措辞如有唐突之处,是意到笔下,不得不发,想来高编是性情中人,不会见怪我的年轻卤莽。 还请不吝赐教。

谢谢!

李树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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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bject: Re: 确认

Date: Sun, 24 Aug 2003 11:22:32 -0400``

收到,你提的问题很好,今天之内一定回复!

G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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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bject: Re: 确认

Date: Mon, 25 Aug 2003 03:49:44 -0400

树波 小姐:

本来说好今天给你一个回答,但我只好失言了。

将手中的急事处理完,现在已经快凌晨4点,明天吧。

不知你是否要得很急?

高 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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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bject: 第一题交卷

Date: Wed, 27 Aug 2003 03:39:41 -0400

树波小姐:

今天暂且就第一题交卷,对昨天那个未完成稿,也作了一些修改。现一并发你。

关于第一个问题。我认为你的看法恐怕有点从结果上遡原因之故。殊不知,人们在进行这种因果关系的探寻的时候,思维的抽象也就自然而然地对丰富的素材进行着某种所谓“去粗存精”、“由表及里”的筛选。换言之、从某种意义上,或者说,从本质上,你说的是对的。但是,实际的生活,现实的事物,却并不仅仅是思维抽象出来的本质,而是本质与现象的统一。甚至,特定事物的本质,倘若离开它必须寄身其中的特定现象,哪怕或许还是歪曲地表现这个本质的现象,那么它作为本质自身恐怕也就不存在了。

所以,我们考察和评论任何历史事件时,一定要将思维的抽象还原、上升到一种被马克思称作“抽象的具体”的高度,即在充分把握事物之内在联系的基础上来把握历史事变的本来面目。

比方说,拿这次刘荻签名活动来说,你通过对大量材料的掌握,看到了这其中实际上还是政治人物在起主导作用,但如果据此,就低估当时我们要刻意谈化这一点的必要性,就恐怕有点书卷气了。须知,在那个时候,这个活动搞不搞得起来都还是个未定之天——这与此时此刻从结果看起因时的思考重心是截然不同的。彼时彼刻我们刻意在公开场合谈化象我这样货真价实的“政治人物”的作用、谈化整个活动的政治斗争的意义,正是为了让更多、更多的人打消种种顾虑参与到活动中来,从而把这个拟议中(注意:是“拟议”,而非现在反回去看的“既定”)的活动启动起来。我至今仍然这样认为,倘若当时是靠民运组织,或著名的民运人士,如魏京生、王希哲、王丹这些人出面,或者是靠我本人或包括茉莉、安魂曲这些网上面目清晰的“激进份子”出面来启动这个签名活动,有很大的可能它将会在人们望而却步的犹豫中压根儿就兴不起来。如此一来,我们就连如今回过头去议论“当初政治人物究竟是出面好呢还是不出面好?”这一类问题都不会发生了。这是因为很可能导致这类讨论得以发生的既成事实压根儿就不存在。

当然,另一方面,倘若没有我这个“政治动物”在其中自觉地充当幕后黑手的“操纵”和茉莉、张三、安魂曲这些积极分子的推波助澜,这个活动也许会是另外一种样子。实际上,当时我抛出那篇《找到一个有凝聚力的网友大规模持续自发声援的形式》,就是在明显感受到群情激愤近一月后的“二鼓而衰”迹象,才有意为之的。并且,我的似乎有点迟来的表态,也实际上还是受到包括安魂曲、北京小左等网友一再来信促进的结果。事实上,在当初,我基本还是处于这样一种心态,如果无需我出面此事就能轰起来,我倒是乐得在一旁敲敲边鼓的。因为我当时案头本有着一些既定的事情要处理。但后来,当我一方面看到已经贴出的两封的公开信质量都不甚理想,另一方面自己主动去信寄希望的六位民运“大笔杆”均纷纷婉拒为签名信执笔后,我也就面临着这么一种抉择了:要么就看着此事群龙无首地空热闹一场;要么自己就只得立即抛开其它事务实际上场全力以赴。

我现在仍然认为,倘若当时就将那封签名信公布出来说是高寒起草的,那么,很可能此事就会在国安人员精心、巧妙的舆论合围下而被扼杀在萌芽状态。实际上,也正因为多年来我一直对地下、非法、秘密、迂回这类博弈手段持一种自觉的态度,一句话,即在政治上不盲目轻敌,所以,我也才一开始就主张采取一种类似于一线、二线这样的行动策略。事实证明,正是这种博弈策略使得我们的对手一时无从下手阻击,从而使我们赢得了因势利导汇聚火种、拨旺火势的时间和空间。

所以,我认为你提出的第一个问题,实际上涉及两个虽有关联,但却毕竟属于不同层次的问题:

一方面,我们面对专制对手多年来对异议反叛阵营口诛笔伐的妖魔化舆论局面,敢不敢站出来作针锋相对的斗争?尤其是在最需要出击和有可能出击的历史关头,应当不应当受其舆论所累而畏首畏尾而不敢或不堪担当重任?

另一方面,当我们在与专制对手作政治博弈的时候,应当不应当清醒地正视自己身处的这种被专制对手高度妖魔化的舆论环境,并实事求是、因势利导地因应处理?

张三先生的命题,实际上只回答了前者,而并未回答后者。而你后面提到的问题(有些有乱码,可否予以补充?)虽则是试图回答后者,但在我看来,则毫无可操作性。不知你的这种思路,是否仍囿于那种导致89民运大失败的所谓“合法性、公开性”拜物教的影响?

至于刘荻签名活动未能达到预期的和本来可以达到的效果,则绝非是因为我们受其一定限度的“保密”所累。当然,谈到这里,也就自然地涉及到你提出的第二个问题了。

今天暂谈到此吧。

高 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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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bject: Re: 第一题交卷

Date: Thu, 28 Aug 2003

高编,

感谢您的精彩阐述!您是在辨证的看待“政治推手”在群众活动中的作用。实际上,我没有否定某个动因的重要性,而是试图找出这个动力机制,它的成因与局限,突破这个动力机制的可能,以及这个可能会在何种条件下到来。历史是由一次次动力机制的改变构成的。政治活动的创造性,也许就体现在它对推动新的动力机制的产生有多大贡献。比如这次活动,在签名信的讨论-定稿中,推动了一种“对话的理性”的产生;在对签名的组织中,推动了一种“参与的理性”的产生,在这个基础上的规模,就是有质量的规模。现在并不能对“合法、自发的群众运动”寄太大的希望,可能这次活动,也许就是从此岸到彼岸的一个桥桩。

不瞒您说,我请安魂曲谈了他的看法。当然他的故事中有许多偏激和避实就虚之处,可是我作为旁观者,就觉得团队中的冲突,其实是两种思维定势的冲突。比如他屡屡发难,他认为冲突是健康的,有利于团队发展的;而也有其他人把冲突解读为个人挑起矛盾,破坏稳定和团结的。其实这些都很正常,可是后来一方一意孤行,一方暗渡陈仓,这是不是把对方“妖魔化”了的结果。我也知道,在当时的情况下,您并没有第二种选择。一个活动中的一系列决策中,基于理的判断和基于利的判断都不可能百分之百,一定都是各占一个比例。可是,我想,如何在网上建立新的组织文化,或者网上能否建立一种组织文化——就象你说的:各显神通,优势互补,同时又是有消化内部问题与矛盾的能力的,对于日后长远的活动来说是重要的。

如您所说,我的书生气不可否认。:)因为既没有政治经验,也不了解历史背景。这正是我希望向您请教的原因啊。我从28号到9月2号外出,期间上网不便,可能不能及时给您回信,回来后再就教。

树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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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bject: 期待

Date: Thu, 04 Sep 2003

高编,您好!

我已回到伦敦,等待您对第二个问题的精彩解答。:)谢谢!

树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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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bject: Re: 期待

Date: Fri, 05 Sep 2003

树波 小姐:

关于你的第二题,我只能简答了,实在是抽不太多出时间:

我在小组中说过的“一个小组的工作良性、高效地运作”的两个条件:(一)每个人工作起来都心情舒畅;(二)每个人都能有一种实现自我价值的成就感。但这应该是一种共生的群体效应。而不是靠损人利己来实现。更不能靠不守信用,过河拆桥来达到。

作为事后来看此事,正象我在回答前一个问题时说的那样,一定要跳出事后的“既定”视角。在当初,事情还八字没有一撇时,安还是谨慎的,同意我们这些有激进形象者应躲在幕后,而让温和的中性的青牛出面。渐渐的,此事轰起来了,而且有点雪球效应了,他的想法就似乎起了点变化。这个变化主要表现在:将之前我们达成的默契:激进分子不出头的共识,慢慢偷换、缩小成“激进分子中的民运分子不出头”这个范围了。于是,他多次强调自己不是民运分子(其最著名的话就是:“说我是民运分子,还不如说我是特务!”)在他看来,只要他去掉了“民运分子”这个嫌疑,凭他的功劳和本事,青牛的那个角色就自然是他的。

然而,在小组的许多人看来,他这种想法显然是荒唐的,因为他在网上的形象多年来已经被定格为“激进分子”,甚至“极端分子”了,要知道,小组毕竟还是温和派占多数,这次捕刘荻,其实主要的是将温和派也激怒了,所以才有群情激愤。我要不是能够写出那封信,并给大家出了几条主意被大家接受外,也照样不一定被温和派们接受。安完全意识不到青牛当时在小组中的纽带作用是无人可替代的(我也不能),如果把青牛逼走。寒江月、甚至云儿都可能退出,如此一来,外面肯定要被国安利用裹胁一些人来闹退签。所以这是我竭尽全力要避免的事。我反复跟安魂曲说,青牛就是什么事不干,就凭他的“中性”的面子,也值得留他下来当头儿,这就象一个公司的无形资产。但安不听,总认为我是危言耸听,故总是找种种理由去与青牛过不去。其实他所谓的程序云云,不过是他欲给青牛下的蹩脚棋而已。这从后来程序已经就要建立了,安马上找理由一下全推翻即可看出。

由于安的闹,青牛多次不堪其烦,萌生退意,我看来,这对正方兴未艾的签名活动简直是灾难性的,于是我加大了批评安的力度,茉莉也支持我。这样安就逐渐视我和茉莉为主要障碍。最后他终于看到,他要在这个小组里对外当头儿希望已经渺茫后,他就打算干脆分裂出去另拉一摊来自己当头儿了。而他这样作,他又并不是去另写一封信,另建立一个网站重新另外拉签名,而是一切都利用小组现成的资源,唯一起变化的只是,对外发言是两个声音,或者是他压倒青牛的声音而已——只要我们小组成员为了“团结”不对外揭穿他就行。他很得意,也很自信,于是给小组下最后通牒。他满以为小组成员对此会束手无策。殊不知,他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他的这种咄咄逼人、不择手段、极端自私、强加于人的行为,一下激怒了大家,故他就只好以一种众人都离开他的方式出局了。

安在整个过程中的表现,现在回头来看,有这么几个特点:1)小聪明,而且是自以为是的小聪明;2)急功近利;3)难以与人合作;4)有一种“宁可我负人,不可人负我”的极度自私。也许,前面几点又都是由这最后一点派生出来的。

我原本想,将此事弄得很大很大,就是搞到六四那么大,都不嫌其大。因为此个案对于公民维权有其典型意义。所以小组一直在扩充义工。这也是我坚拒安魂曲排斥青牛,也坚拒青牛弹劾安魂曲的原因。我后来想,其实,此事要真搞大了,作秀这摊子事,最终也会自然而然地落到安魂曲的头上。因为在小组中,似乎无一人对此感兴趣。青牛当这个头儿,其实很勉强,根本就丝毫没有要与安魂曲争功的意思,甚至更毋宁说是出于对我的盛情难却;茉莉,即使想作秀也不是安的竞争对手,而且茉莉的志趣似乎根本就不在这政治上。至于我,“胃口”则要大得多,而且自信其“实力”所在,故根本就不把安魂曲视为命根子的那些外在的虚的秀的吹的东西看得那么重(注意:我并非绝对地轻视“秀”的功能),且从来就对公关应酬不胜其烦。只可惜,安太急功近利,把他自己的锅给砸了。

安是否受人影响?至少从安自己在小组中上的帖子来看是有的。当然也可能属于他拉大旗作虎皮。此事开始“民运”一直作壁上观,“民运”多年来一直有个特点,只关心呼吁“民运”的圈内人。但我参与此事,民运中许多人都是清楚的。不过安对这一点竟然一无所知,故还一直神秘兮兮地将他与民运中某些人的联系来点“保密”。或许正是由于他这类矫柔造作,才有他后来因其分裂行径受到民运中不少人劝阻后竟指我“泄密”的感觉。他不知道,那些去劝阻他的“民运大老”,甚至比他安魂曲还了解更多的“内幕”,只是大家都在“民运不出面”这点上有着坚定的共识而以。安魂曲哪里知道,当初本人曾物色过的六位签名信起草人,均无一不是“民运分子”。其实,当初出于谨慎,我请青牛公布签名信时,安魂曲压根儿就不知道其执笔人是谁。由此可见他当初对此事的知情率实际是远逊于民运中的一些人、远逊于他所谓被“泄密”的那些人。民运中的这些知情人,当初虽说是作“壁上观”,但大家毕竟也都是乐观其成。当然,其中个别人或许也有些变化,当看到此事出乎预料地轰起来之后。

到现在为止。我对安魂曲那种为了个人的东西(利益、看法、猜测、误解,……等等)不惜践踏一切毁灭一切的极度自私自利行径仍是非常痛恨的,他在第二次刘荻签名中,甚至在网上公开与人商量要到国内网站上去鼓动签名者退签,仅此可见一斑。这种心目中只有自己的人走到哪里都不行。

下面我也提两个问题:

1)你对安魂曲最近攻击茉莉的“一股暖流”怎么看?

2)如果有一天,我们那义工小组工作论坛解密了,会出现怎样的情形?

不赘!

高 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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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ent: Tuesday, September 09, 2003 8:09 PM

Subject: 迟来的信

高编,您好!

衷心谢谢您的坦诚,以及百忙中抽出宝贵的时间给我回复。可以想象您对签名活动投入的心血和承受的压力。无论从哪一方面而言,我都应把目前想法无保留地与您分享。虽然这些观点会暴露出我对世事人心、政治团体运作的见识浅薄,但基于中立、客观的立场上作出的判断,也许能提供一个新的视角供您参考。

您和小组其他成员,对安魂曲的判断基本可以归纳为:

1 争出风头的政治投机分子;

2 针对青牛发难,缺乏团队合作精神,无视签名活动的大局;

3 为积累个人政治资本不惜掠夺团队工作成果;

4 和其他政治搞手联合,背后小动作,分裂活动。

这些都是确凿的事实。在基本同意这些判断的基础上,我也有一些其他想法:

1 根据安的文章来看,“出风头”、“投机”本来就是他心目中的“政治参与”的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当然,在他的语汇中,“出风头”是“宣传和推广”,“投机”是“应时而动”。不管如何诠释,他的主张是一贯的,连续的。

2 安对青牛的批评,所指出的问题,是否得到了青牛的正面回应?或者得到小组成员的正面回应?如果这些问题得到正视,是否对团队进一步成长有帮助?我认为他对小组成员态度的解读(或者误读),使他的驱动力从“合作”变为“自行其事”。

3 从签名活动已经形成的规模和影响,特别从是高版公开信得到的广泛认同来看,当时如果安再重起炉灶,对小组的签名活动显然只会有负面影响,而且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虽然您认为“作秀这类事最终也会自然而然地落到安魂曲的身上”,如果安对小组内部程序有疑问,可以想象他会认为他无法通过内部授权得到宣传的主导权。

我并非为安魂曲辩护,安魂曲这种人是一把双刃剑,既可以是团队对外的锋芒,开山辟路的利器;也是对团队内部凝聚力和自我协调能力的考验。把他对活动的损害归于个人的性格缺陷,无助于增长与这类成员合作的经验,也无助于在今后的运动中调动一切可以调动的力量。因此,有必要了解安的不满的症结何在。

安魂曲对小组的不满可以归纳为:

1 青牛藐视团队规则。(投入少,不赞成确立游戏规则,私自透露活动内幕);

2 寒江月和青牛构成无形的“攻守同盟”,茉莉,贝书尼对此表示同情,高寒没有明确表态,把人际关系放在道义原则、团队建设之上;

3 他认为冲突是团队建设的必经阶段,争吵在某种程度上可以增加团队解决内部矛盾的;

能力;而小组中其他成员则认为冲突就是挑起矛盾,而制止冲突才能维护大局;

4 小组内部“职位”,如秘书、组长、议案召集人的责任、权力和义务不清晰;

5 最后阶段高寒借外界力量来压服团队成员,违反双方的约定和共识。

安认为,前两项可以归于小圈子文化,中国文人习气,后三项则是因为小组成员对团队法则的陌生或者漠视。以安的极其自负,他的不满固然部分是因为个人野心未能得逞,也部分是因为他自认为更先进的“团队观”未被其他成员接受、认同,导致他无法与小组中某些成员合作。

我不认为小组内部矛盾的根源是“文人习气、小圈子习气”与“西方团队文化”的冲突,可是,签名小组的内部冲突,在本质上依然是两种不同的团队观——个人在团队中的行为准则——的冲突。一个清晰的团队观界定了个人在团队中行为的上限和下限,换言之,决定了一个人在团队中可以做什么事,和不可以做什么事。我认为,在小组的其他成员身上,体现了可贵的自发性、合作精神,正如您所主张的“各显神通,各尽所能”,可是对于小组成员行为的下限,比如出勤率、投票的时间期限、保密原则、提出异议的规则、争议解决程序和退出程序,并没有来得及达成共识。我把其称为“半混沌状态的民主团队观”。同时,正是因为对行为下限缺乏界定,在行动中产生了争议,行动就陷入两难局面,协商则延误行动进程;不协商则违背民主程序。两害相权取其轻,只能以大局为重。所以,在某种程度上,又回到权威政治中的不透明决策。

另一方面,安魂曲信奉的是他从工作经验中学到的“团队理念”。在商业文化中形成的团队合作观念对成员行为的下限有着明确的界定,尽管安魂曲在后期认为没有必要谈规则,也没有人配和他谈规则,但是在前期他频繁指出青牛的行为犯规,(虽然青牛犯的不是团队的规,而是他心目中的规),还是可以视为一种建设性行为。当他得不到其他成员的支持时,就转向对“小圈子”的不满,偏离了理性合作的轨道。

由于团队缺乏一个大家都认同的行为准则,大家对其他成员行动的判断,是否对其给以信任、支持、反对,多出于自身的价值标准。而网上沟通的局限性,又加强了判断的主观程度,使矛盾更容易激化,也加大了协调工作的难度。网上沟通,特别是以内部论坛为平台的沟通,无法为双方提供非正式言语沟通,和非言语沟通的机会。这样,团队合作中不可缺少的场面话、细话、人情话,就不便展开。其次,成员之间缺乏共处体验,

矛盾和冲突也就失去了被缓冲和润滑的机会。

组织行为学认为,团队的形成有四个阶段:形成期、风暴期、成形期、表现期。在第二阶段的风暴期会出现大量争执,成员离开、甚至领导的更换。这也是团队走向成熟的必经阶段。如果团队能平安过渡,就进入发展出组织规则的成形期,大家会比较容易相互妥协,达成共识。在第四阶段的表现期,就能形成合力,整体作战。当然,公司行为中衍生出的组织文化不完全适用于政治组织。政治组织所处的环境更复杂,成员背景更多样,又缺乏共同的利益杠杆和制约机制,不能希望一次活动中就建成罗马,但是应该希望民主运动在渐进中走向成熟。

现在回答您的问题。

1 我认为“暖流”是一个姿态和实质的问题。地方国安的善意姿态,是政府走向宽容和开放的信号,还是以一手软,来隐藏、粉饰其另一手硬的反动本质,或者是以对某些中间派的拉拢,以孤立、分化激进派和强硬派? 中国政府全面加强网上监控,继续拘捕涉嫌政治组织的网民,全面阻挠带有民间论政色彩的网友聚会,都表明欢迎海外流亡人士“常回家看看”是外交辞令,而流亡人士正是得益于其在海外的特殊身份,才可以享受此外交辞令。

另一方面,近年来经济发展也使中国政府有了自信,能以发展建设的浮光掠影冲淡海外异见人士心目中十余年那个僵化、专制的中国印象,从而间接中和他们在海外“妖魔化”中国的言论。这是从延安时期就开始使用的公关技巧,没有新意。政府善于公关并不是坏事,可是只要公关的对象还是外人,而非本国公民,就不能说这个姿态预示着什么实质性的改变。只有对国民的公关,才是政府与国民对话的起点。

茉莉的文章,就是公关的成效之一。不过,我觉得茉莉所表示的欣喜是有节制,有分寸,基于诚实的个人感受而发,无可非议。安魂曲的抨击,掉转枪口,以人身攻击为落脚点,买弄聪明,暴露却是他自己的人格缺陷。

2 义工小组解密:

小组解密,利大于弊。我从论坛记录中看到以下几点:一是小组在组织和筛选签名工作中的细致、认真负责;二是小组成员合作的热情和诚意;三是通过网上讨论来协调冲突的困难。因此,公开记录只会有助于提高签名运动的声誉。而且,在目前签名运动成绩的基础上提高活动的透明度有助于下一步、或者类似活动的广泛展开。应该看到,目前的内部冲突是组织发展中必然会出现的问题,而民主程序只有在活动被更广泛地认同,得到更广泛的支持,有更多可以置换的资源后才有可能建立。

祝好!

树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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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bject: Re: 迟来的信

Date: Tue, 16 Sep 2003 02:41:48 -0400

树波小姐:

谢谢你的中秋贺卡。9、9、来信也早已收到。谢谢!未及时作复,实在是琐事缠身。

你来信,提出了一个不同的思考视角,当然首先要感谢你的坦率,不过我似乎认为你在认识事物的方法论上可能有点问题。你好像给人一种有将价值诉求与功利诉求绝然对立起来的倾向以致忽略了其具体的历史的统一。然而,离开具体的时、空条件去议论某种乃至任何价值诉求或功利诉求之孰优孰劣,却并无实际意义。因为任何价值诉求在抽象意义上的相对性,均无法否定其在特定时空下的具体意义上的绝对性。这里既有逻辑上的不同层面的问题,也有绝对性与相对性的之具体的历史的统一问题。……

我因太忙,无暇与你详细讨论这些问题。我们可互相保留自己的意见吧,短期内亦不必求得统一。必要时,我或许会对这些问题集中作一番理论探讨,安魂曲或其它任何人,都可以发表自己的不同意见。届时我们再细谈吧。

谨颂秋祺!

高 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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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编,

接受您的批评。认识事物有个正、反、合的过程。您在“合”之阶段做出的结论是我在正看反看阶段的素材。割断不是目的而是过程,是想把不同的价值诉求为了一个更大的利益整合在一起,而一个更长远的功利诉求必然是有包容更多样的价值诉求的空间的。马克思主义是西方批评理论的源泉之一,事实上现代西方批评理论对马克思的超越并不如后来者们期望的那么多。但这又是一个话题了。希望以后有机会与您探讨。:)

我这几天在把前一阶段的梳理结果从英文摘译成中文,成稿后即发给您斧正。

祝好

树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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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bject: 大作完稿否?

Sent: Sunday, December 14

树波:你好!

久未联系了。刘荻现已出狱,不知你有何感想,也不知你的论文最后定稿否?

今年元旦,是我们发动刘荻签名活动一周年纪念。我想在《中国之路》上发表几篇文章纪念一下,当然,我首先就想到你的大作。不知我可否发表你曾经寄来的大作前半部分,或者你是否愿意将你的完成稿供本刊发表?当然,这是在不影响你的学术研究成果和版权的前提下,《中国之路》目前完全是义工维持,无一分钱资源,也就无力支付任何稿费了。

此外,我们曾经就签名活动、及你的研究有过几封通信,如果你不介意,这些通信可以发表吗?

我将等待你的明确回复后再作决定。

同时,即使你不同意本刊发表大作及信函,我还是非常希望能拜读你大作的其余部分。

圣诞将至,祝你节日快乐!

高 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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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bject: Re: 大作完稿否?

Sent: Sunday, December 14, 2003

高编,你好!

寄给您的是我的硕士论文前面两章,论文是九月就写完了,可是感觉上有些草就,而且我自己对结论也不满意。现在我在继续读博士,依然是做这个《中文网络与民权运动》的题目,随着阅读书目渐广,更觉得之前的东西有许多毛病,不好拿出来见人。不过前面的两章也算是表达了一个比较完整的意思,如果您觉得有可取之处,但用无妨,就不必提稿费的问题了。:)

发表通信,我没有异议。

最近我有点偷懒了,不过也一直在关注刘荻和杜导斌事件的走向。我下一阶段会尝试写些关于中国政治的随想,也想请您过目呢。

祝圣诞快乐,新年吉祥!

树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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