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人類是天使﹐那就不需要政府﹐因為天使以上帝意志為意志﹔如果人類由天使
統治﹐那就不需要軍隊與警察﹐唯仁義足以安天下。

可惜人不是天使﹐而是負有原罪的人。因為這緣故﹐有效﹑合法的統治就有禁忌﹕
一﹐不可把人民當作天使﹔二﹐不可把統治者當作天使。

照事物順序﹐有效﹑合法的統治總是先控制人民﹐後控制政府。

若人民不受控制﹐那政府就是虛設﹔而探討虛設政府如何自控﹑如何接受監督則未
免無稽。政府不受控制﹐則人民依然是人民﹐人民不因虛設政府而虛化。可見“主
權在民”的表述﹐既合乎事實﹑也合乎邏輯﹐可謂名正言順。

合法統治是政府照（人民與政府的）約定實行統治。無約定或不履行約定的統治﹐
不管是有效的還是無效的﹐均為非法。我們說奴隸制非法﹐不是說奴隸制未能實行
有效統治﹐而是說它不是出於政府與全民的約定。和人民民主專政一樣﹐奴隸制是
一種偽多數專政－－壓迫少數衹是為了欺騙多數﹑為壓迫多數找口實﹐而不是為了
保護多數權利﹐因為多數權利不能通過壓迫少數來實現。

軍隊未能對付外敵內亂﹐固然不是有效的統治﹔而為了一黨專政用兵權威壓民意﹐
則是赤裸裸的非法統治。軍隊用於國防﹑警察用於治安﹐此理古今中外皆然。

勿把人民當作天使是提醒﹐人類社會始終需要強制力。天使不需要政府﹐是因為天
使無自由意志﹔人類社會需要政府﹐是因為人各有志且難免相互踐踏。把人民當作
天使﹐是為鼓吹無政府主義﹔而致力丑化人性﹑誇張強制力﹐則是為專制政權制造
輿論。因此人性或善或惡﹐既不可誇張也不可忽略。論語界定小人與君子﹐正是為
了平衡表述人的特性﹔而最充分徹底﹑生動如實展示人性者﹐乃是聖經。

總之﹐人的意志自由是有限的。因為有限﹐所以可貴﹔因為有限﹐所以任意誇張必
有惡果﹔因為有限﹐意志自由一旦被剝奪你就一無所有。

勿把統治者當天使是說﹐天使洞察百姓心思﹐了解百姓需要﹔百姓愿意聽從天使教
導﹐愿意效法天使行為。天使辦事無需監督﹐不用警察維持治安﹐是因為天使無常
心﹑以百姓心為心﹐天使無自由﹑以上帝意志為自由。然而人不是天使。共產黨人
自稱由特殊材料制成﹐可事實證明﹐他們比誰都貪﹑都黑。我們說﹐貪財是貪﹐貪
權也是貪﹐衹是貪權的罪惡遠遠大於貪財。因此﹐如果有人裝天使到鄉下“訪貧問
苦”﹐聲稱“為最廣大人民謀利益”﹐還堅持改造“世界觀和人生觀”﹐那你不妨
問問該同志﹕你是不是天使﹖還要問他當今是什麼世代。

你不妨告訴他說﹐我們鄉下人苦於戶籍制度和計劃生育。以前毛澤東也裝過天使﹐
讓我們餓死四千萬﹔戶籍制度﹑計劃生育也都是他為我們謀的利益。

你不妨告訴他說﹐我們城裡人苦於中年下崗。我們這一代人在長身體的時候卻要餓
肚子﹐長知識的時候文化大革命﹑上山下鄉。這就是毛澤東裝天使為我們謀的利益。
好不容易從鄉下掙扎回城﹐才有了工作﹑有了家﹐現在又得下崗。而這是朱鎔基裝
天使為我們謀的利益。我們尚未進入老年﹐就有人在鼓吹安樂死。我們這一生早就
成了你們的犧牲品﹐你還要我們如何改造世界觀和人生觀﹖

你不妨告訴他說﹐我們讀書人苦於被禁正常思想﹑正常言論﹐除了假話﹑大話﹑空
話﹑廢話﹐我們就不能說別的。我們特別短命﹐是因為苟活沒意義﹐說謊遭詛咒。

我們全體人民都苦於國家暗無天日﹐政府殘暴人民﹐貪官橫行﹐蒙坑遍地。

我們知道自己要什麼﹐不需要貴黨繼續為我們謀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