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剖中国的古奴姆


他们， 我姑且称呼这么一拨中国人好了， 以示 “我们” 和 “他们”之间的区别。

我一向对网上的这些中国人究竟能 “恶”到什么程度感到好奇， 但是我不得不承认， “他们”人性中的恶， 其实远超过我的预估和想象。这不是一般的那种生活琐事上无伤大雅的小 “恶”， 而是一种灵魂和人格深处的大奸大恶。

但是，我非常高兴地看到， 中国人当中的 “善”的力量同样也大大地超出了我想象之外。 当我在网上看到他们的名字的时候， 我会感到一种因为看到了善良的力量而得到的温暖和激励。我经常会想到他们的名字 － 譬如今天刚刚宣布赐去奸网班竹职务的北京小左兄。 这些网友除了他们的网名之外， 其实生活中我并不认识他们中的任何一位， 也无缘一见。绝大多数人我连给他们写依妹儿的时间都没有。

我非常感谢他们； 正是在这些中国人的身上， 我看了一种我过去从未见到过的希望。

这并不是由于他们有多少的学问知识， 更不是因为他们是什么有了不起的成就的 “成功人士”， 我打心眼里敬佩这些普通的中国人，正如我毫不掩饰我对“他们”那些中国人的蔑视一样。

我始终相信， 在中国要做一个正常人是需要勇气的。姑且莫提什么英雄伟人，能用一个正常人的心态和理智看待自己和别人， 在中国， 和中国人的圈子当中就已经非常困难了。

什么是正常人？好象没有任何一本教科书有定义。似乎每一个人生下来就应该是一个有正常心智的， 高级的 “BEING”。我两年前的时候， 大概也是这样认为的。 但这样的假设， 在我上网来认识和领教过 “他们”这些人之后， 就被彻底地颠覆了。

所谓的 “正常”， 我想无非就是我们保持一点我们之所以可以称得上是 “人”而不是 “野兽”的那种人类品质和良知， 或者用英语来说就是“Character，和 conscience” 人和动物在生物学方面其实有许多习性上是完全一样， 或几乎是完全一样的。马克思说劳动和工具的使用使人和动物区别开来，其实有些特别层面的猴子和猩猩， 就懂得制造些非常简单的工具来维生。我相信只有人的“良心”和 “良知”，倒的确是动物和野兽们所不具备的。

什么是 “良心”和 “良知”？ 我并没有查考过字典和百科全书。只是用我的常识来解释。 我相信那就是一种 “同理心” 或 “同情心”。 当看到和自己相同的人类在遭遇不幸和苦难的时候， 我们可以设身处地想到别人身心方面的痛苦， 好象这种事情不是发生在对方的身上， 而是发生在自己， 或者是我们自己的亲人的身上。因此， 对于那个处于不幸中的人， 我们用我们的语言和行为表示我们慰问和关怀， 甚至是给予必要的物质上帮助 －－ 这就叫“良心”和 “良知”。 孔子说 “幼吾幼以及人之幼，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就是一种非常朴素和原始的良心和良知。说这是一种处于比较早期的人道主义精神， 也没错。

在一个具有普遍的良知和良心的社会里，人们知道仅仅依靠个人良心的力量， 或某个氏族， 或小团体的 “集体良心”， 是根本不可能避免或减少某些不幸和苦难的。尤其是，当这样的不幸和苦难， 是由某一个领袖人物， 或某一个小团体或政党， 依靠他们手中所握有的权力， 给另一部分的社会成员所造成的时候，个人或小团体的力量就太微不足道了。这时候， 他们就知道必须以一种更高级的， 更好的国家政治制度， 和法律制度的形式， 来控制和减少这类不幸和悲剧的重复发生。

这就是人类比动物们高明得多地方 － 他们知道用系统的， “组织”方式， 来最大限度地推展人类良知和良心， 即保障别人，更保障自己的安全。

从这一点来说， 任何的社会制度或政治思想的对立，说到底， 还是人类在良心和良知这个根本的人性问题上的对立。

最近一部引起广泛欢迎的美国电影 “指环王”， 就是在一部以非常象征性手法， 来描绘人性中的两种对立的， “善”与 “恶” 力量的冲突杰作。 代表人性中恶的一方的， 是那个邪恶的 “黑暗王国”，而代表 人性中“善”的力量的， 则是那个所谓的 “人类王国”。

人们几乎一眼就可以看出， 其中的这两个截然对立的王国， 其实就是地球上民主国家和专制国家的象征。 但作者明白， 在这两种不同的社会制度的对抗的后面， 根本就是人性中黑暗与光明， 善与恶两种力量的对抗。

一言以蔽之， 如果专制主义制度可以使公民免于政治经济迫害而带来的不幸和痛苦的话， 则我们当然应该抛弃民主制度而立刻转而拥护专制制度。但是人类历史上千年的经验都已经一而再， 再而三地象我们证明了， 民主制度在无论在任何一个层面上都要比专制主义制度更能减少 ，或避免由天灾人祸所代给我们的痛苦和不幸。一个专制政权或许可以在某个时期内有一个相对的稳定和和平时期， 但是它总是会在某一个特定的时刻， 在某个特定环境下，毫无预警地爆发大规模的灾难和痛苦。

生活在专制主义制度下的人们则根本无法避免这样的灾难， 而只能一而再， 再而三地重复他们祖先的恶性循环。他们只能选择两个期望： 第一是改朝换代， 赶快有一个贤能而仁慈的君主诞生，第二是避难消灾， 期望痛苦临到别人，而不是自己的头上。他们不可能知道用一种更先进的系统的， “组织”方式，来降低人类的不幸和痛苦。

而实施专制暴政的那个君王和他的官吏， 他们给那个国家的人们所带来的最严重后果是什么呢？ 其实决不仅仅是经济和物质层面的落后和贫困而已， 更致命的是：专制制度完全摧毁了一般百姓的良知和良心。 这个制度用强迫和洗脑两种手段， 使得大多数的老百姓为了自己的安全而变得彻底的冷漠， 自私和麻木。统治者总是希望， 并且强迫他治下的老百姓保持“良心”上的“ 自觉”的死亡状态， 对其他社会成员的痛苦和不幸保持麻木不仁。

这也是所有中国历史上的任何一个敢于 “为民请命”的人， 不管他是平民也好， 官员也也好， 最终都要有不得善终的下场的原因所在。

在专制社会里， 良知和良心就是死罪

而“良心死亡”或 “良知缺损 ”， 在另一方面却是一切专制制度能够长期持续的根本原因。 当一个国家的国民对于每日发生于他们身边的那些不幸和悲剧保持麻木不仁的时候，专制统治的延续就不成问题。

“指环王”中有两个人物特别引起我的思索， 第一个当然是那个奸诈的 “古奴姆”－ 他一方面是极端的自私冷漠， 但另一方面却又极其怯弱。他完全无视人间一切的善良，诚实，和友爱，为了得到那个象征着地位和权势的“指环”， （用一个我熟悉的中文来形容， 那就叫 “利益”）他可以践踏和出卖所有的人 ， 而不管这个人是谁。另两个人物， 我不知道他们的名字叫什么，他们是生活在黑暗王国的城堡中的两个兽面人头领， 他们为了争夺主人公佛洛多的一件衬衫， 居然大开杀戒， 自相残杀。

作者为什么要苦心苦心孤脂地塑造这么一组黑暗王国里的人物形象呢？ 我想无非就是告诉我们，专制王国最终就是导致人性的完全泯灭，退化为 “半人半兽”的怪物。 生活在哪里的 “人们” － 如果他们还可以称得上是人的话， 除了关心自己的一点点物质利益之外，完全不具备同情，友爱，善良，公义。。等等这些 “正常人”所应该具备的人性基本素质。

可怕的地方在于，一旦人们堕落到那个没有良心和良知的 “半人半兽”的境地的时候，要再回转成正常人的模样， 就几乎不可能了。他们 要么就在那个黑暗王国中你争我夺，尔虞我诈地活着， 要么就自我毁灭或被人毁灭。所以 ， “指环”的作者最后安排那个 “古奴姆”在得到他所想要的那个指环的一刹那间， 掉进地狱的火湖中而丧命的结局。 同样地，哪两个争夺衬衫的“兽面人”首领， 最后也是葬身于相互的厮杀当中。

我相信作者若非对人性有透彻的了解， 断然无法如此形象地浓缩和精炼我们人类所面临的内在悲剧。

这个古奴姆形象当然完全具有普遍的，超文化意义。在我的眼里其实就是一个西洋版的 “李莲英”而已。 看到电影上的这个萎亵， 低三下四，而又一肚子坏水的人物，我就知道这个人物我们不仅在历史上遭遇到， 在现实生活当中也几乎时常都会遇到。“古奴姆” 和 “李莲英”一样， 几乎就是“他们”那一类人的总的 “典型代表”。

为什么当一个年轻的女大学生因言获罪而档朗入狱的时候，我们会对她非常自然地发出同情， 而他们， 这些 “良心死亡”或 “良知缺损” 人却会安之如饴，无动于衷呢？不单如此， 他们居然还会对人们为什么拥有良心， 而不是拥有兽心而感到不安和恼怒。你能理解吗？

为什么一个年轻的女子被强奸暴力死亡的时候， 正常人面对她的照片都感到难过。 而 “他们”中却有一个“兽面人”居然会对着亡者的照片色迷迷地说 ：“长得还不错， 就是太肥了点”。 你听了这样的言论之后， 甚至会对你自己是否还是一个正常人都感到怀疑。 你能理解 “他们”吗？

同样地，当一个无辜的年轻人不幸死在广州的收容所里的时候， 正常人都为他报不平， 而 “他们”却会振振有辞地告诉你说，因为这个年轻人在嫖妓，所以。。。？或者更高明一点的会告诉你说： 这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呢？ 中国有强奸，难道美国就要么强奸了么？ 好象强奸犯倒比被强奸的，都更有良心了。

这里的原因无非就一个，“他们”本身就是黑暗和邪恶势力的工具。象那个 “ 古奴姆” 和 “李莲英”一样。他们曾经是那个黑暗势力的牺牲品，但是到了最后， 他们却变成了黑暗势力本身。

有一种失去是可以找回的，譬如失去一只表，一个钱包什么的。 但有一种失去却是永恒的， 无法找回的。 在病理学上， 医生们用 “不可逆转”来形容某种只会更坏， 而不会再好转的疾病， 譬如象肝硬化和糖尿病。

李莲英为了他的老佛爷而情愿失去他的 “命根子”，古奴姆则是为了那个黑暗王国的权势， 完全泯灭掉所有的良知 － 这样的失去， 都具有同样的不可挽回，不可逆转的性质。一旦失去了， 他们也就不再是所谓的正常人了。 我只能这么说。

而我们同 “他们”之间的斗争和对立， 也绝对不仅仅是人与人之间的意见分歧而已，根本上就是 “指环王”中所揭示的那个人性中的 “善”与 “恶”力量之间的永恒的对抗。正如黑暗王国的存在有赖于大量的，良心和良知彻底死亡的 “兽面人”一样。所谓的 “光明王国”存在，则也同样有赖于大量具有正常的良知和良心的普通人。

我们所要做的， 其实就是恢复做一个具有正常的良知和良心的普通人。我在文章的开头说之所以会感到温暖和激励， 就是因为我有幸看到， 并不是每一个中国人都原意变成一个残缺不全， 良心被阉割了的 “兽面人”。

非常遗憾， 我对那个对着死去的姑娘照片评论 “肥了点”的中国家伙说： 你是“李莲英的命根子 － 有没有都随便”。 这就是直截了当地告诉他和他们： 你们被阉割了良心，是永远地找不回来了。你们根本连一个正常人都算不上，更不配做一个正常人。而你们的下场， 大概也和那个到地狱里找归宿的古奴姆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