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出离的愤怒？当我看到丁子霖女士被逮捕的消息后的感觉，就是出离的愤怒！世界上还有如此卑劣的政府吗？同为中国人，海峡对岸刚刚进行了一场轰轰烈烈的大选，民主实践让人民了解了更多民主的内涵。这边竟然出动国家机器对付一个六旬的母亲，而正是这同样的机器在十五年前的六月四日，绞杀了这位母亲唯一的儿子的青春。那些做出如此卑劣决定的人，那些执行了如此卑劣的任务的人，那些对此无动于衷继续麻将舞会贪污行贿的人，难道你们真的没有一丝的羞愧吗？

不要以职业的使然做你们的借口，末日审判的时候，这样的说辞只会招致无情的嘲讽。看看纽伦堡国际法庭对二战罪犯的审判吧，哪一个可以凭借“职业道德”逃脱严厉的惩罚？也不要以自私的心态以为这只是别人的苦难，古拉格群岛里绝无准点的方舟。只要想一想，你们就应该明白，也许明天也许后天，这样的厄运也会落到你们的头上。不相信？

难道你们相信过AB团吗？难道你们相信过延安整风也会死人吗？难道你们相信过大兴县的农民会在一夜之间杀死了几乎所有成份不好的邻居吗？难道你们相信过国家主席会死无葬身之地吗？难道你们相信过六四会开枪吗？难道你们相信过普普通通的练习气功的老头老太会成为“邪教”徒吗？难道你们能够相信，就在你们外面世界的人们都享受着自由民主生活的时候，你们却生活在鸟笼中吗？

其实你们完全相信这些！因为你们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习惯了古拉格群岛的下水系统。你们只是默默地日复一日，甚至忘了忍受是什么概念。因为你们知道反抗的结果将导致残忍的惩罚。但问题是，现在，一个普通的母亲，一个只想为自己死去的儿子讨回公道的母亲，手无寸铁地被人从无锡的老家带走了。不是北京，那些无良政客的禁脔之地；不是上海，十里洋场的醉生梦死。是无锡，一个中型城市，或许就在你们家的边上。难道你们不担心，下一次就会有警察敲响你家的大门？

也许，这一切在你们看来都是幻想症。毕竟丁子霖女士是有名的反对派。但且不说她所做的对不对，单单她的方式，有什么错？只不过是每次人大政协开会的时候，写写信而已。这是完全受到法律保护的行为。就是这样，她也被带去了监狱。那么难道你们每一个人不应该扪心自问：既然法律也不可以保护公民的自由，在这个国家还能指望什么？

再看看当初的刘荻妹妹吧，一个22岁的北师大的学生，只不过在网络上发表了一些关心国家时事文章而已，也不得不在监狱里待上一年的光景。你们伟大光荣正确的党不是一直鼓励你们爱国的吗？不是一直鼓励你们关心国家政治的吗？那么刘荻妹妹又有什么错呢？不错，她是批评了一些不好的社会现象，但把家里的门窗关严实后想一想，这个国家岂止是有一些不好的现象？那么，你们还不明白吗？这个社会所提倡的就是“闷声大发财”，而不是对事实的认真严肃地探讨——共产党一直强调的实事求是的态度。为什么呢？

因为一旦揭开掩盖事实的盖子，真相将惨不忍睹！一边是京沪都市的繁华现代，一边是河南爱滋病村的衰败绝望；一边是贪官污吏的声色犬马，一边是下岗工人的颠沛流离；一边是出卖国土的疯狂，一边是对同种中国人的武力恐吓。如果再回头揭开历史真相，这个党，还有什么合法性可言？

在“六四”十五周年之前，我原来是没有再写什么纪念文章的打算，因为我的长篇小说《天安门情人》已经定于五月份出版发行，这就是我对“六四”的最好纪念了。我是想忘了它，忘了它，忘了十五年前的痛，忘了十五年前的噩梦。但今天，我出离地愤怒！“六四”血债未清，九泉下的死难者目尤未瞑，竟公然逮捕天安门母亲！天理何在！

牢狱之苦绝非任何人都可以熬得下去的，虽然我们本身就生活在古拉格群岛上。但以安田的经历，那样的环境绝对会让一个人疯狂——特别是在他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当你面对各色人等的刑事犯虐待的时候，一个无辜的人除了疯狂地希望逃离，再没有别的希望。那就是地狱！安田很难想象，丁子霖女士将如何面对那样的环境。如果有人还在此嘲讽什么“政治犯的待遇”不同，安田要明白地告诉他：政治犯理应得到更好的待遇——不因为政见不同而入狱的待遇。因为他们本身就不是犯人，把他们投入监狱的做法本身，就是这个国家的耻辱，是这个国家每个公民的耻辱。

当我写这文章的时候，丁子霖女士面对的正是监狱中慢慢的长夜。天安门母亲，您是否被不懂事的武警小战士抽去了皮带？您是否被牢头辱骂的言语要挟？您是否被刑事犯们挤在了号子房的墙角？您是否没有过夜的棉被？您是否被如厕的犯人踩痛了脚？

天安门母亲，让我的笔为您呼吁：立即释放天安门母亲，她也是我的母亲！

Mar 28 2004